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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梁燕突然猛蹿到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塞进嘴里。
“拦住她！”院长大喊。
离梁燕最近的两位领导一人一边抓着梁燕的肩膀，试图去掰开她的嘴，抠出纸条。
梁燕也是个狠人，胡乱嚼了两下，直接吞了下去。
刚起身的院长助理有些傻眼，看了院长一眼，“那这派出所去还是不去？”
院长脸色十分难堪。谁都没想到梁燕会做出这种泼皮无赖的举动。
江肆月有点诧异，但也不算意外。毕竟梁燕有那么一个混混男朋友。
正当会议室一片寂静时，江肆月突然开口：“院长，我还有话说。”
刘院长挑眉看了江肆月一眼，“你还想说什么？”
“我要举报梁燕同学，冒名顶替其他同学上大学。”
众领导：“……”
“话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刘院长皱眉看着江肆月，“这可不是小事！”
性质十分严重，甚至比纸币还严重。
纸币的事，往大了说那是个人思想不正。往小了说就是同学间的恶作剧。毕竟所有能考上大学的人，背景都是经过层层筛查的。
但，冒名顶替上大学就严重了。
最起码对这一屋子领导来说，这是一件特别特别严重的事！
“证据没有，证人倒是有，如果对方愿意作证的话。”江肆月道。
“什么意思？”
“事情得从这位梁燕同学鼓动她校外的‘朋友们’来南大门口堵我开始说起。”
江肆月简单把被刘全领着人堵在校门外的事说了遍。
除了早已经听过一遍的何欢，其他人都纷纷皱眉。
就连李副院长都忍不住瞪梁燕。
这女学生实在太可恶！
不，也许根本不是他们南大的学生。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很纳闷，梁燕同学作为一个能考上大学的告知分子为什么交的朋友却是那么一群人？”江肆月道，“当时那群堵我的人里倒是有个与众不同的女孩。最起码对我表达了友善，试图帮过我。为了表达谢意，我通过何欢同学找到了那个女孩，请她吃饭。
在饭桌上，她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秘密！”

第071章 江肆月讲故事
当然这都是假话。事实恰好相反。
江肆月不想留有对自己有危险的隐患特意托何欢打听的。
宿舍里三个本地人，其中有一个家离南大特别近几乎没在宿舍住过。另外两个就是何欢和梁燕。
何欢是村里人，梁燕是城里人。
但南城就这么大，即使以前从来没见过，想打听一帮混混也没那么难。
何欢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就把那群混混的来历弄明白了。
不是她有本事，主要得归功于刘全名头挺大。
即使是个外地人也能打听到，因为刘全活动范围就是这片城区。

刘全是货真价实的地头蛇，从小在南城长大。

那天跟刘全到学校找事的基本都是刘全的发小。
其中就包括杨静，那群混混里唯一一个对江肆月表达了善意的姑娘。
江肆月趁没课的间隙跑去找了杨静，说请她吃饭表示善意。
其实就是想打听敌情。
杨静犹豫了下没拒绝，她带江肆月在她家附近挑了个小饭馆。
“对不起。”杨静先开口，“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江肆月摇摇头，把路上买的脂粉在桌上推到杨静面前，“毕竟你没有动手，还想帮我。所以我特意来谢谢你。”
杨静一脸内疚，“对不起！全哥他以前不这样的，他……总之，对不起。”
江肆月不想就这个话题聊。
杨静是善良不假，可这善良也只是相对于其他混混而言。
她到底还是夹在其中。
江肆月是感激她，但她这人恩怨分明，恩是恩，仇是仇。
“你喜欢刘全？”江肆月闲聊一般，随口问出。
杨静怔了下，整张脸红了起来。有些羞更多的是慌乱，两手摆不停，“我没有，我不是。我……”
江肆月垂眸喝了口茶。
在南方，桌上总少不了茶水。
杨静反应过来，苦笑，“你这是来道谢的。你是想来套我话的吧？怎么？想挑拨我跟梁燕的关系？没用，我俩本来就不对付。”
江肆月略有些诧异杨静的敏锐和聪明，不过还是摇头，“道谢是真。套话算不上，挑拨离间更是无稽之谈。我找你除了道谢还有点事想跟你打听。”
杨静没说话，只是看着江肆月。
意思很明白：你问，但是我不一定回答。
江肆月也不废话ᴊsɢ，单刀直入，“梁燕的大学是自己考上的吗？”
说这话时，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静，不想错过她任何意思表情的波动。
杨静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痛苦。
尽管眼神一闪而过，江肆月还是看见了。
随即才是惊讶和警惕，然后恢复之前的平静，笑道：“你这话问的。大学不都是自己考上的？”
“我们确实是自己考上的。但是也有那么一些心思不正的人喜欢走歪门邪道。比如说，冒名顶替别人上大学。”江肆月一字一句道。
这还是那天在宿舍说闲话，她突然有的灵感。
梁燕说话做事实在不像个大学生。
当然78年高考十分特殊，大部分人都不是应届生。
还有像何国华那样带工资来上学的工人。
但，江肆月所谓的不像大学生不光是行为举止。
而是整个人的谈吐作为等等都不像。
78年的大学，学习氛围特别浓。所有的人都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高考机会。比几十年后很多高中生还拼。
江肆月是自带BUG，所以不在其中。
梁燕跟她还不一样。
江肆月心思不怎么在学习上，但从不耽误课业。
梁燕则像是来享受和镀金的。
重点是她根本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
新生里绝大部分都不是应届生，有几年前的高中毕业生甚至是初中毕业生。
江肆月也不是应届。
梁燕和他们也不一样。
本来江肆月没多想，只以为梁燕是学渣。
毕竟即使大学，也会有第一名和最后一名。
再说这第一学期连期末都还没到，也还不能确定梁燕的学习成绩。
就是那天在宿舍随口一说，江肆月灵光一闪，想起了被围在大门口的一幕。
当时那群混混就堵在门口十分扎眼。
那些人站在校门口往里张望，寻找江肆月的身影。
唯独杨静仔细地看南大门口的字。
所以她灵光一闪。
想到了冒名顶替这事。
后世网络那么发达，全国联网，仍有冒名上大学的人。
何况现在是78年，都不用冒名直接顶替。
果然杨静脸色大变，捧着茶杯的手过于用力，指骨关节隐隐发白。
半晌，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真会开玩笑。哪有人舍得把来之不易的上大学机会让给别人呢？！”
本来只是一个猜测的想法，如今看见杨静的表情，江肆月已经有了八成把握。
她不答反问：“梁燕顶替的是你，对吗？”
杨静眼中的痛苦愈发明显，她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江肆月知道，她这是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江肆月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杨静却突然起身要离开，“对不起，我想起还有事先走了。”
江肆月追出门，拦在她面前，“你进南大看过吗？那本来是你该拥有的大学生活。”
杨静握紧双拳，两手发抖。
“虽然不礼貌，但我确实好奇。出于什么原因，你能让出自己上大学的机会，还把自己喜欢的男人让出去？”
杨静再也受不了，两眼通红，怒喊：“你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所以来找你。”
杨静背过身，后背对着江肆月，语气哽咽，“你走吧！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会做对全哥不利的事。你也不用妄想在我这里问出梁燕的事。”
“行！我不问。但是我下午还有课。你陪我吃顿饭总可以吧？我想给你讲个故事。毕竟咱们菜都点了。”江肆月示意杨静看追出来的饭馆老板。
杨静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跟着江肆月回到饭馆。
江肆月说话算话，没再问杨静一个字，而是一边吃一边给她讲了自己上辈子的故事。
改编版的。
比如董玉洁陷害她之后，她依旧考上了大学，但是董玉洁和侯旭东联手让她让出上大学的机会。
江肆月再往后说基本都是实情。
把自己像笑话的一生，换了假名字，云淡风轻地讲给一个陌生姑娘听。
杨静自打江肆月说了开头，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捧着茶杯静静地听着。
慢慢就是一脸感同身受。
情绪随着江肆月口中的女主角也就是上辈子的江肆月变得越来越委屈越压抑还带上了旁观者的愤怒以及亲历者的悲痛。
直到江肆月的故事讲完，杨静都没开口说一个字。
作为一个倾听者明显有些不合格。
连个“嗯”“哦”“然后呢”都没有。
但江肆月十分满意。
她把故事讲完，就埋头吃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只是垂下眼时，长睫遮住了眼中泛滥的思念。
她想林时安了，特别想。
也不知道林时安现在怎么样了。
软糯的肠粉配上鲜香的酱汁，本该十分味美。
只是不知道是一起吃饭的人不对，还是讲的故事太反胃，亦或是心里的“他”不在。
总之江肆月竟觉得肠粉有些发苦，顿时没了胃口，有一沓没一沓的用筷子挑盘中的食物。
杨静大热天抱着滚烫的茶杯，却没出一滴汗。
半晌她终于开口：“你猜得对。梁燕的大学不是自己考上的。那是我考的。”
江肆月虽不意外，却有些纳闷，“为什么？”
明明是情敌为什么还帮梁燕作弊。
杨静闭了闭眼，苦笑：“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杨静的故事也是很戏剧性，跌宕起伏。
杨静跟刘全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渐渐互生情愫。
杨静家突生变故。父母为了杨静弟弟把刚满十八岁的杨静许了人家。
许是好听的说法，难听说法就是卖。
刘全受不了刺激去杨家闹，被打出来后，一气之下把杨静那“未婚夫”给打残了。
是梁燕家里出面，多方调和，才让刘全坐了两年牢就出来了。
梁燕也是他们这片的，一直暗恋刘全。
比起梁家的仗义，杨家就有些不地道了。
刘全出来后，一直没有工作，渐渐成了混混。
杨家更是把刘全跟杨静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早先只说等过两年，今年夏天借口杨静专心备考，逼着他们断干净。
刘全连带恨上了杨静接纳了梁燕。
“我知道他不是真喜欢梁燕，就是报恩。全哥那人义气。”
江肆月没表态。
一是杨静压根不需要她说自己的想法，二是这种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重点是迷得那一方愿意迷。
一如上辈子的她。
“后来得知我考上大学后，全哥突然来找我，希望我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梁燕。”杨静笑得特别苦。
梁家势力挺大，能耐也大。
杨静一点头，没多久事情就办好了。
考上的大学的人从杨静变成了梁燕。
杨家人也没意见。梁家给了两千块钱的封口费。
只是杨静没想到，即使她让出了名额，刘全也没有离开梁燕跟她复合的意思。
本来她只是单纯的以为是因为刘全在生她气，等过阵子气消了就会跟梁燕分手。
今天听了江肆月的故事，她忽然生出些其他想法。
蒲草韧如丝，磐石是不是还无转移？
娶一个呼风唤雨满心是他的梁大小姐还是娶一个家里人对他恩将仇报的旧青梅？
坐牢的两年以及出来的这两年，刘全还没变吗？
而她连大学名额都让出去，除了一身污名，还有什么？
以前杨静从未细想过，听完江肆月的话以后，突然生出一些害怕。
江肆月听完杨静地故事，没表示同情也没表示对刘全或者梁燕的愤怒，只是问她：“那你愿意给你的人生换一次选择吗？”
杨静茫然地看着江肆月。
“你愿意出面指证梁燕冒名顶替你上大学吗？”
杨静拒绝了。
江肆月有点失望但不算意外。
改变别人的想法谈何容易。
后来江肆月又抽空找了杨静两次。
杨静似乎跟刘全吵过架，明显对刘全很失望，也越来越松动。
直到这周天中午，杨静主动找江肆月，表示愿意去举报梁燕冒名顶替她上大学的事。
杨静说等江肆月哪天没课就过来找她一起去。
两个人约地是周一下午。
一屋子院领导听完江肆月的陈述，脸色不是一般难看。
梁燕脸白如纸，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反复只会说一句“不可能！”。
江肆月没反驳。
她也不确定杨静会不会又反悔。
等下午就能揭晓谜底了。
学院里的领导散会去休息，但是江肆月跟梁燕都得留在会议室等着杨静来。
杨老师还另外一个老师留下来陪她们。
说是陪不如说是监视。
午饭也是在会议室吃的。
大师傅亲自给送的饭。简直把厚此薄彼这个词体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饭都不是饭盒送来的，还是木托盘上放着碗盘。
江肆月是一碗白白的米饭，两盘菜。荤菜是红烧肉和一根大鸡腿，素菜是凉拌黄瓜和清炒菜心拼盘。
大师傅笑眯眯地把托盘放在江肆月面前，“肆月，委屈你了，将就将就。”
转过脸立马收了笑，拉下脸，把另外一个碗往梁燕面前一墩。
梁燕虽然没ᴊsɢ什么胃口，但还是气到了，质问大师傅：“为什么她有荤有素有凉菜热菜，我只有一碗米饭？”
大师傅拿着托盘往外走，闻言冷哼一声，“她为学生们谋福利，给食堂增加营收。你干什么了？学校只说管饭可没说管好饭。你要是不吃，我现在端走。”
说罢端起梁燕面前的碗转身就走，完全不给梁燕反悔的时间和机会。
气得梁燕愈发难受，恶狠狠地瞪江肆月：“都是你个扫把星害的！”
江肆月夹了一根青菜送进嘴里，闻言笑：“世界上最不缺你这种人！哪天落难从来不会去想自己种过什么因得到今天的果。只会指责别人怨天恨地。
明明是你做错事！竟然还有脸说我害你！
是我让你陷害我？是我让你冒名顶替别人上大学？”
梁燕本来都气得想又想动手，听见江肆月最后一句反而重新坐了回去。
一脸笃定道：“杨静不会揭发我的。”
“为什么？”江肆月有些好奇，梁燕哪来的底气这么有恃无恐？
“你都跟那个又穷又蠢的女人吃过饭了还不知道为什么？”梁燕抱臂往后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杨静喜欢刘全。喜欢到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可惜我全哥迷途知返早就不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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