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了,质问的、攻击性极强的、刨根问底的,这些特质从不会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谢嘉成永远是一泓寒潭,我用三年时间小火慢炖,他化成一汪温暖的泉眼,但心底里压抑的冰凉仍在,只是在我和晚晚的面前,从来都被包裹得很好。
「我解释过了,那天晚上我去邻市出差,公司的报销单还在呢,你不信的话可以……」
两张照片被甩在桌子上,我顿时语塞。
照片底角的日期赫然是上个月六号,照片可能是手机拍摄又冲洗出来的,显得有些失真,但还是一眼可以看出里面的人,往酒店里走的男人是我的合伙人晏栖安。
他搂着的女人,是我。
「谁给你的照片。」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要辩解,因为我没做,没必要辩解,那天我们在邻市谈完之后连夜回来了,喝得颠三倒四的时候我心里还想着十二点前回来给晚晚个惊喜来着。
结果回来的路上我和晏栖安畅想公司未来相谈甚欢,又喝了一轮,彻底喝大了,就随便找了酒店睡了。
各自睡的。
真的。
谢嘉成平静的看着我,许久没说话。
最后他说。
「是章子娴妈妈今天拿来给我的,她想让我跟你离婚。」
呵,我无语凝噎,章子娴妈妈为了得到我老公,也算是下了血本来跟踪污蔑我的。
「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要解释什么?」我觉得不可理喻,直接站起来,「你不会因为个疯女人跟踪我,拍了张照片,就认定我出轨什么的吧?她想让你跟我离婚,你要跟我离婚吗?」
他垂下头,「我不想离婚,我想要解释。」
我有点烦了。
下午还有两个会。
而且我还没吃饭。
我拎着包走了,并且直接开走了车,这里离家虽然远,但他身上应该带着坐公交的现金。
下午的会一如既往地长,且没意思。
现在各个平台的头部作品几乎都是我们公司的,市场占有率高到我与我的员工们再也不用卑微地追着平台屁股后头跑。
我发现,平台派来的代表跟我说话的时候,巧妙地把「你」换成了「您」,还带了不少特产,态度趋近谄媚,这让我很舒畅。
到傍晚,会开完了。
晏栖安拎了两碗蟹黄小混沌来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进出我的办公室已经不敲门了。
「中午没吃饭吧。」他笑得很欠揍,「开会的时候你肚子叫唤得好大声啊,我一直咳嗽给你遮掩呢,我多贴心。」
「你这么贴心怎么没见你找到女朋友。」
晏栖安的性取向绝对值得探究,谁家好人天天给自己喷香水修眉毛、工作再忙也要穿套装配手表。
他一屁股坐在我办公桌上,透过落地窗看外头万家灯火。
「你那位二十四孝好老公今天没来送爱心餐,怎么,七年之痒了?」
七年?
我跟谢嘉成已经结婚七年了吗?
是啊,晚晚都已经五岁了,明年要上幼儿园大班,再之后就是小学,初中,高中,走入社会。
「等等,等等,你喝酒把脑子喝坏了。」晏栖安大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儿子今年就是大班了,这不是你老公上次来送饭跟你说的吗,我都听见了。」
「啊。」
我有点尴尬,瞬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
「你今天化了妆?」我凑近才看见,「你个大老爷们居然涂粉底。」
他不太自然地道,「我脸上长了个痘痘,遮一下,怎么,男的化妆犯法吗?」ўz
「你老公上次来的时候,咱们公司这些小姑娘眼睛可都看直了,我地位一落千丈啊。现在她们每天都望眼欲穿,脚本也不好好写,分镜也不好好画,这样我工作没法展开呢,你要不别让你老公来了呗。」
晏栖安一脸欠揍地探身过来,两只手臂撑着桌子,今天这身衣服搭配得不错,矮身的时候露出白皙的锁骨,线条又规规矩矩收进西服衬衫第二颗扣子里,不得不说,这家伙有一副与谢嘉成可堪媲美的好皮相。
我一瞬间想起大学时候的谢嘉成,气质清冷,白 T 恤也能穿出体面。那双手还没有长年累月洗碗做饭的老茧,又白又漂亮,连女孩儿都嫉妒。却偏偏有与年纪不相符的稳重低调,美好的一切都可以从他身上照搬全抄。
如今呢,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个照片就要跟我吵。
晚上回家的时候晚晚已经睡了,小脸蛋水蜜桃似的挤在枕头上,侧面看着跟蜡笔小新一模一样。
「我们谈谈。」谢嘉成站在门口,逆光站着,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突然有点心虚。
「今天太晚了。」我说。
「先从孩子房间出来。」他说。
我磨磨蹭蹭走出来,跟着他穿过客厅,中途我试着去勾他的手指,他没拒绝。
那应该没生气,我松了口气,毕竟工作已经足够消耗我的精神了,我不想后院起火。
关了卧室门之后,我才看到他嘴唇角上有一道伤口,虽然小,但是很深,已经结痂了。
「你嘴角怎么了?」
他突然吻了过来,吓了我一跳。
谢嘉成的动作带着狠劲儿,我看到他眼睛红了,好像强忍着滔天的怒火一般。很激情的情事已经很久没发生过了,一来我工作实在忙想不到这一头来。二来我有些酒精依赖,几乎每天喝了酒才能睡着,每每倒头就睡,顾及不到身边人的需求。
今天也一样。
我推了他一把,用了很大力气,却没推开。
他慢慢平静下来,一向低沉好听的嗓音带着喘息,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地说。
「解惊羽,我们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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