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京中发生了三件大事。
其一,静安国寺的住持和尚圆寂了。
其二,长公主与丞相唯一的女儿回来了,赐封号静安郡主。
其三,便是那静安国寺的三米金佛被请回了公主府中。
晨起,我望着院中三米高的金佛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心情大好。
手腕上缠绕着那串白玉菩提佛珠中夹杂了一颗舍利子。
没人知道,佛家佛珠一百零八颗,而我那串却只有一百零七颗,这最后一颗便由那老和尚佛骨舍利补上。
「郡主,公主传您过去。」
长公主与丞相于我出生的第二年和离,此后两人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公主府中,除了我还有一位郡主,长宁。
是长公主与后来的驸马所生,只可惜后来驸马病死,留下了母女两人。
「郡主,再不去便过了晨起请安的时间了。」婢女阿言出声提醒道。
我伏于案前,抄写着佛经,近些年来,我的杀气隐藏得越来越好了,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
于是抄写佛经便成了我的发泄口。
四周散落着许多写满佛经的宣纸。
纸上的每一字都透露着滔天的杀气,杀气融合于佛经之中,诡谲矛盾。
乍然看去,读的不是佛经,而是这满篇的杀意。
阿言凑过来望了一眼,顿时被惊得满身冷汗。
「郡,郡主……」
我落下最后一个字,将佛珠缠于手腕,朝外走去。
阿言在我身边引路,谁知还没走多久,就看见了一身着粉色罗裙的少女带着个婢女拦住了去路。
「大胆!见到郡主还不行礼!」那少女身边的婢女大声呵斥道。
「见过长宁郡主,这位是静安郡主。」阿言忙跪在地上解释。
「这就是那个灾星啊。」长宁轻嗤一声,「一个被丢弃的人也配和本郡主平起平坐。」
我站在阿言身后,半垂着眼眸,手中不停歇地捻动着佛珠,像是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一般。
「郡主,长公主要见静安郡主,再不去怕就是要误了时辰了。」阿言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怕极了这个长宁。
「哦——母亲要见她,那便一同去吧。」
长宁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我挑了挑眉,看来有人要搞事啊。
果不其然,还没走一会儿,经过湖边时,长宁朝身边的几个婢女使了使眼色,那几个婢女便走到我身边,想要伸手将我推入湖中。
阿言阻拦不及,只能看着我躲开那几个婢女伸出的手,然后转身一脚将长宁踹下了湖。
气氛突然停滞了一瞬间。
随之而来的是长宁的尖叫声,和婢女们着急的声音:「快叫人!郡主掉进湖里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混乱的局面,不由得想到,若是那老和尚在不知道又要说上几句「阿弥陀佛」了。
长宁湿漉漉地被救上来后,第一时间冲到我面前,抬起手想要给我一巴掌。
我微微后退了半步,让她打空了这一巴掌。
然后看着她勾起了唇角:「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没这么幸运只是掉进湖中,还被救起了。
见到长公主齐萝时我才知道为什么长宁要将我推入湖中。
今日宫中也来了人,乃是当今三皇子,齐澈。ȳż
「跪下!」坐在上首,穿着华丽的美妇人厉声呵斥道。
阿言早已伏地而跪。
「别以为本宫将你接回来你就真当自己是郡主了,竟还敢将长宁推入湖中,你果真就是个恶胎。」
恶胎?
我穿着一些素净白衣,三千青丝仅用一根素钗挽起,佛珠从不离手,一副虔诚向佛的模样,这怎么能是恶胎呢?
「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给本宫去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好好磨一磨你的恶性。」
我手中的佛珠越转越快,心中有一股杀意难掩,自从来了这公主府,杀性逐渐开始难以抑制。
现在的我只想赶紧回去跪在佛前诵经。
「姑姑,静安从小无人教导,调皮些也是正常的,叫几个嬷嬷严加管教便罢了。」齐澈开口说道。
「既然三皇子替你求情了,本宫便饶了你这一次。」
「不用,我跪,为表诚心我愿意跪于佛前。」我开口说道。
齐萝和齐澈同时愣住了。
见他们沉默,我又开了口:「一个时辰不够,三个时辰吧。」
「既然你诚心想跪,本宫岂能不允。」
「等等,姑姑,侄儿也想随着静安一同前去跪拜那金佛。」齐澈说道。
3
短短几天,为了不让那金佛遭受风吹日晒,已经建好了一座佛堂。
「静安妹妹的住处甚是幽静啊。」我没理会齐澈,只让他自己一人在那自言自语。
「阿言,去将我的木鱼拿过来。」
齐澈站在我身后,看着我熟练地跪在佛前,一手敲木鱼,一手拨动佛珠。
「你将这金佛搬回来,那些去国寺上香的人该如何?」
「总不能叫那些人来这公主府吧,那好端端的公主府不就成了庙宇?」
齐澈便是这样在我身后自言自语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去,结果第二天,他那乌鸦嘴便灵验了。
镇国大将军府上老夫人特地携孙拜访,说是拜访,实则前来拜佛。
我将静安国寺的金佛搬回一事惹得京中众人非议,更有甚者闹到了当今皇上跟前。
只可惜,这是老和尚圆寂前特地为我向皇上请旨,赠送予我的。
老夫人来时,我为躲清静并不在院中,而是在亭子中打坐,四周散落了抄满佛经的宣纸。
「郡主的佛经,可否卖与我?」
「不卖。」
「那可否赠与我?」
我抬眼望向来人,少年一袭玄衣,墨发高束,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却不承想如此厚脸皮。
「也不赠。」
话音刚落,我就见到阿言远远跑来。
「郡主,今日有宫宴,奴婢带您回去梳妆,万不能误了时辰。」
我顺着这个借口离开了凉亭,走前吩咐阿言将亭中的佛经悉数收回。
「郡主,宫宴再见!」身后传来那少年人的声音。
梳妆镜前,我看着阿言拿着珠钗在我脑袋上比画。
「我不喜珠翠宝石,拿根素钗挽起便好。」
「郡主,可这是宫宴。」
「那又如何?」
最后我以一身月白色的素袍,上面绣着佛家暗纹,三千青丝仅由一根玉钗挽起出现在宫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