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春初的暴雨天,他都坚持跪在雨中,任凭劝说都不肯离开。
江染眠来劝过夜景寒几次,但都没用,他双眼空洞的模样就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谁的话都听不见。
别说是顾明慎和江染眠,怕是就算顾初暖还活着,都不会相信这狼狈模样的人会是夜景寒。
后来江染眠便不来了。
因为每次看到夜景寒为了顾初暖而那般坚韧的神色,她就会觉得内心一阵滞痛。
不是嫉妒,更不是恨,她只是觉得难过。
至少……在当年,夜景寒没有为过她而求着取消婚约。
与顾初暖的死无关,与夜景寒爱错了人也无关,自三年前他们成婚以来,江染眠就没想过此生还要与夜景寒在一起。
她的确心悦他,但她同样在乎顾初暖。
虽然太晚,但终究还是如她所愿,夜景寒与顾初暖彼此爱着对方。
又是一日暴雨天。
春雨带着冬末残余刺骨的寒意砸在皇宫的青砖地上,浸湿衣衫渗进双膝,到底还是冰冷的。
但夜景寒跪在其中,就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就连身形都不曾晃动半分。
许久,议事殿的大门被打开。
夜景寒闻声看去,见不是顾明慎,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掌事太监福泰撑着油纸伞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来好生相劝:??ℨℌ??“王爷,这雨太寒了,您这样跪下去身子迟早要遭不住的。”
夜景寒却置若罔闻,纵然身上朝服万斤重也面不改色。
福泰深深叹了口气。
他从先帝在世时便在顾明慎身边伺候,是看着姐弟俩长大的,对他们的脾气也算是了如指掌。
顾明慎一旦对某件事下定决心,是无论谁劝都不会改变的。
这次若不是顾初暖以命相换,他定是要不顾一切扳倒夜景寒的。
然而夜景寒偏也是这样强硬的性格。
这两个男人之间从此再没了性格温柔的顾初暖,不日定要两败俱伤。
“王爷……”福泰正还要再说什么。
这时,未关紧的殿门缝隙里突然传来顾明慎漠然的声音。
“福泰,请摄政王进来。”
许是雨声太大,顾明慎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听得十分不真切。
就连福泰都不确定他刚才是不是说要请摄政王进殿。
然而正犹豫的时候,夜景寒却猛地站起来身,抬步就要往殿中走。
但他跪了太久,起身这么猛,眼前不由得黑了一瞬。
眼见他身形一晃就要摔倒,福泰连忙上前扶住他:“王爷,您小心!”
夜景寒合着眼缓了片刻,感觉没有那么晕眩了才对他点了下头:“多谢。”
说完,他没再让福泰搀扶,独自径直踏进了殿门。
那背影看起来与往日相差无几,若不是他身上朝服湿透,没人会相信他已经在雨中跪了快一整天。
雨天阴暗,但议事殿内烛火通明。
夜景寒刚走进,双眼因明暗交错不由得有些发花。
他下意识眯起眼,恍惚间似乎看见一块白色的衣角在里殿消失。
但等他适应了光线,完全睁开眼再侧眸看去时,别说白色衣角,就连抹白色都没看见。
或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夜景寒不再去想,收回思绪在殿中单膝跪地,微微颔首:“臣参见皇上。”
看着他因为淋雨而有些泛白的脸色,顾明慎的眼前却闪过顾初暖曾经更加苍白的面色。
他眼底冰冷:“摄政王还打算疯到什么时候?”
夜景寒神情没被激起半分波澜:“皇上何时收回那道和离圣旨,臣便何时停止。”
“你威胁朕?”顾明慎拍案而起,“夜景寒,你别以为有我阿姐的庇护,就可以为所欲为,以为朕真的不敢动你!”
闻言,夜景寒缓缓抬起眸,漆黑双眼里似乎暗潮汹涌。
他嗓音如结了冰一般:“皇上如今还坐在这里,不也是因长公主庇护吗?”
顾明慎脸色一沉,眉心紧紧皱起:“夜景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