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那天,挺多人来我这屋的。嘉茂来帮我干农活,嘉龙也过来这里打游戏。村里的如男说她那里多出来一件针织衫,拿过来给我穿。正好,下山小学在举行迎重阳节的表演活动,我们村里几个老人,收到邀请,配合小孩儿表演关于孝道的节目。我们另外又给老师、孩子表演了打腰鼓的节目。”
“噢,那你记得重阳节当天下午两点半到三点的时候,自己在哪里做些什么?”柯孟想起了资料上那醒目的注册时间:15 点 05 分。
“那个时候啊,我正在下山小学表演呢!”
“这期间,你的手机是在自己身上?”
“手机放在教学楼一楼的办公室里,我和几个老姐妹把手机放在那儿了,有个老师说帮我们保管,是个女老师来着。”
“女老师?”
“嗯,我记得是个女老师。哦,对了,是老吴家的女儿吴杏韵。”
“吴杏韵?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吴杏韵在帮忙保管吗?”
“不是,后面是另外一个女老师,好像姓田,她将手机递给我们,还说了一句辛苦了!”骆秋水十分笃定地说道。
一听吴杏韵保管过手机,柯孟紧锁着眉头,看来有必要找吴杏韵聊一聊了,身为如男的小学同学和子莱的班主任,她到底知不知道陈金银猥亵女学生的事情?
“你跟老吴家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们是邻居,经常往来。他们夫妻俩培养孩子真是不容易,起早贪黑吃了不少苦。如今两个孩子吴杏韵、吴止境都很有出息。就是啊,命运弄人,杏韵生下了一个发育不怎么好的娃儿,不然,他们这辈子真是圆满了。现在那娃儿走了,又能重新开始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骆秋水急忙“呸呸呸”,面露紧张神色:“瞧我这嘴,后面那一句你们就当没听到。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柯孟边听着骆秋水的诉说,边在脑海里拼凑着这些线索碎片。正好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柯孟看了一眼,是吴杏韵打来了电话……
柯孟一激灵,有时候真的很难解释命运齿轮碰在一起的“巧”。
“柯警官,在忙吗?”吴杏韵的声音虽然温柔,却柔中带刚,让柯孟不自觉想起自己的高中语文老师。
“也不是很忙,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没事当然不敢随便打你的电话,下午下班有没有空,我请你和许警官到街中的牛肉馆吃牛肉面。”吴杏韵此时的语气,柔和多于刚毅。
“怎么好意思让吴老师破费呢,而且纪律也不允许,不过一起吃牛肉面倒是可以的。”对这送上门的嫌疑对象,柯孟自然不想拒绝。
螺安区的街头巷尾开设了各式各样的小吃店,而柯孟最爱光临的便是街中的那家牛肉馆,他喜欢那烧卤得油亮的牛排,瘦中有肥,瘦多于肥,这样的肥瘦搭配产生的是上乘的口感。
柯孟在饥饿的时候会点上一碗咸饭,一碟牛排还有一碟青菜,一边大块朵颐,一边思考着案情。他不得不承认,很多破案的思路都是在街中牛肉馆里产生的。
当然了,在寒气凛凛的冬季喝上热气腾腾的牛肉汤,吃上滋溜顺滑的面条,怎么说都是令人舒服的体验。
柯孟没想到这吴杏韵竟然知道他喜欢吃牛肉面,而且还知道他喜欢在哪里吃。这到底是提前做的调查,还是无心插柳的凑巧呢?
他和许倾进了牛肉店却没看到吴杏韵的踪影,心中有些纳闷。
待抬起头,才发现吴杏韵坐在阁楼的玻璃隔断间冲他们打招呼。她今天依旧穿得中规中矩,没有一丝的差错。
牛肉店并不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人来人往,耳目众多。更重要的是螺安区地方太小,店里的老板对柯孟、许倾熟的不能再熟,一看两人来了,便带着机警的笑,迎请两人上阁楼,末了,还贴心地关起了玻璃门。
“吴老师,约我们是为了子莱的事吧?”柯孟开门见山,他不喜欢兜兜转转、迂回半天的聊天方式。
“柯警官,真聪明。子莱是个好学生,这些是她历年来的考卷,还有作文,你们看看。尤其是她半年前写的这篇作文《我的妈妈》,用情至深,感人肺腑,我们全校的语文老师读了,都不禁替她和她的妈妈感到惋惜。”
杏韵将子莱的作文复印件放在柯孟和许倾的面前,一眼望去,这篇作文字迹清秀,工整干净,像是印刷上去的。
柯孟和许倾开始逐字逐句读起了子莱的作文。只见作文写道:“我的妈妈名叫如男,她在我眼里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妈妈,她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明月,清亮动人,嘴巴像是……。虽然妈妈身形柔弱,但她却很坚强,坚强得像她的名字一样……爸爸总是工作得很晚才回家,是妈妈用柔弱的肩膀挑起了整个家,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和姐姐的生活……爸爸有时候很暴躁,会冲妈妈和我发脾气,对妈妈拳打脚踢更是家常便饭。我看着妈妈身上狰狞的伤痕,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每当这时,妈妈总会微笑着对我说;‘妈妈没事,莱儿,你没有受到惊吓吧。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没能给你更好的生活。’而那时的我不太懂事,真的在心里怨恨起了妈妈,怨恨她为什么要选择忍耐,为什么不大胆地离开。后来我才明白妈妈是想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她不想我和姐姐因为家庭的破碎影响到个人的成长。但我想对妈妈说:‘妈妈,首先你是你自己,然后才是我的妈妈。妈妈,我真的不愿意再看到你受伤害了。’……”
子莱的作文朴实无华,却充满真情实感,柯孟和许倾看了竟有些感同身受,尤其是许倾,工作没几年的他肺腑一阵温热。
“这里还有班上家长和村民们的请愿书,我希望你们能帮帮这孩子。”杏韵将写满名字和盖满红手印的一沓纸递给柯孟。
“这个案子的证据链完整清晰,我们会向领导说明情况,检察院和法院肯定也会依法酌情考虑,毕竟是正当防卫,还涉及到未成年人。”
柯孟没有告诉杏韵的是,通过反复论证,发现清伟掐住如男的时候已经有呕吐反应,他的主要死因是呕吐物吸入气道致呼吸道阻塞。
也就说清伟死在了嗜酒上,否则,以子莱的力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代表如男和子莱谢谢两位警官,我真心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子莱的人生,她是那么优秀的孩子,经过悉心培养和引导,以后肯定是社会的栋梁。”杏韵真情流露,她将每个学生都视作自己的孩子。以前在教室里看到别人家聪明活泼的孩子,说不羡慕是假的,她会想象如果克睿也是这样的孩子,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杏韵老师别光说话,喝汤,喝汤!你应该也常来这里吃牛肉吧?不过,如果你常来的话,我怎么没有在这里见过你呢。”柯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生动,免得让吴杏韵起了疑心,认为他们在暗中审讯她。
“我不怎么在这里吃牛肉面,我通常回家煮饭吃。柯警官经常在这里吃,我是知道的。我经常在路上看到你在这里吃面,怎么,家里没人煮饭吗?”不得不说,吴杏韵是个厉害的语文老师,能听懂柯孟的言外之意,句句都答在要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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