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陆宜宁就见周徐礼沉下了脸。
“梦里告别?真是无稽之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庄母见他如此无情,当即捏紧成拳,含泪控诉。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死后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不跟我埋怨一句!”
“周徐礼,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她为爱疯狂我这个做妈的除了心疼,也确实带了私心希望她幸福!”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庄母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我是疯了才会任由她跑来找你,最后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都说母女连心,陆宜宁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口像就被利器刺穿般难受。
她想哭,可眼眶除了涩得厉害,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想拥抱庄母将她拉起,可除了穿透母亲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妈……不是你的错,我在这,我就在这呢……”
周徐礼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女儿跟我毫无关系,找我要人,没有!”
陆宜宁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吼:“够了,周徐礼!”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庄母也终于绝望,她慢慢起身,步履蹒跚往外走去。
陆宜宁看着母亲苍白灰败的脸色,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留在她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妈妈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啊……
随着庄母的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陆宜宁拉离,硬生生扯回周徐礼身边。
“不要,妈,你别走,你等等我啊……”
陆宜宁想要去追逐,却无数次被拉离回来,她跪下对着上天一遍遍祈求。
祈求上天能知道她错了,她不会再爱周徐礼了,让她回妈妈身边吧!
可没用。
她还是被困在周徐礼身边,逃不掉,离不开。
送走庄母后,管家看着脸色冷沉的周徐礼开口。
“少爷,看庄夫人这意思,应该是不会再让庄小姐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不把庄小姐的下落告诉她呢?”
周徐礼冷冷的扫了管家一眼,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的书桌上,是安小琪特地放置的三个人合照。
周徐礼凝视着照片上陆宜宁的笑容,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收回了对陆宜宁消息的封锁。
然而,陆宜宁始终没有消息。
段氏集团。
助理站在一旁:“段总,要不要让人去查查庄小姐的去向?”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联系,不就是等着我去找?”
“做梦!”
陆宜宁定定看着周徐礼脸上的讥讽,眼里悲哀肆虐。
实际上,在被周徐礼送走后,她没有找过他一次。
哪怕濒死那天,她也独自忍受着癌症的折磨,悲凉地死在了远方。
陆宜宁不明白,她还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多少周徐礼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才能刑满释放!
“咚咚!”
安小琪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她走到周徐礼身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海吗?你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周徐礼温声否认:“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傍晚的海边。
深蓝夜空和海水融成一色。
璀璨的烟火在半空绽放,五彩斑斓。
也晃得人眼眶酸涩。
陆宜宁不受控制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周徐礼和安小琪。
他记得答应安小琪的所有事,却将对自己说的承诺,全数抹去。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周徐礼也给她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焰火。
那时陆宜宁问:“以后你还会给别人放这样的焰火吗?”
周徐礼郑重承诺:“不会,只给你一人。”
陆宜宁近乎自虐的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周徐礼陪着安小琪回到安家后,被她带到了琴房。
安小琪坐落在黑白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起落,弹出一串优美的乐声。
一曲结束,她笑看着周徐礼:“记得吗?这是你向我表白时弹给我的曲子,我学会了,打算在婚礼那天送给我们的爱情。”
周徐礼温柔注视着她:“当然记得。”
陆宜宁也记得,因为这首曲子,是她陪着周徐礼练习的,从一开始的磕绊,到后面的熟稔,娴熟。
曾经,她也悄悄为周徐礼学过钢琴。
那是大学的校庆晚会,陆宜宁和周徐礼被班里的人推选出来,表演双人钢琴弹奏。
周徐礼的钢琴是自小学起的,陆宜宁的技术差了很多。
为了能弥补差距,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只希望不拖周徐礼的后腿。
可到了登台那晚,表演的人,却从她变成了安小琪。
她到现在都记得周徐礼的语气:“小琪刚学会钢琴,她需要这个惊艳众人的机会。”
于是他们一起登了台,双手联弹,郎才女貌,成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陆宜宁站在台下听完了整曲,在周徐礼看来时,她抬起因为练习过度,颤抖不停的双手,慢慢鼓掌。
不被偏爱的人,注定被放弃。
陆宜宁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
琴房,周徐礼手指无意识的按下一串熟悉的音符,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和陆宜宁练琴时的场景。
又看到她成功顺利完成曲目时,看向自己的喜悦笑容。
那时的她,脸颊白皙微红,看向自己的眼神明亮又渴求,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嘉逸,你在想什么?”
安小琪疑惑的声音打断了周徐礼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有些仓皇,“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周徐礼快步离去,却没去公司,反而驱车来到了庄家。
明明已经深夜,屋里还亮着灯。
陆宜宁看着熟悉的家,好想进去看一看。
但周徐礼不迈脚,她就只能在外面无望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走出抹高大的身影。
是段父。
陆宜宁有些惊讶,这么晚了,段叔叔怎么会在自己家?
“滴滴!”
周徐礼按响了车喇叭。
段父看过来,随后走进上了车:“你怎么过来了?”
周徐礼定定看着他:“您不也在?”
段父一顿,另起话题:“沁妤的事你庄阿姨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她喜欢你吗,也没做什么错事,你赶紧把人找回来。”
周徐礼微微皱眉:“她明知我和小琪两情相悦,还喜欢我,这不算错?”
段父反问:“那她做了什么,破坏你和小琪的感情了吗?”
周徐礼冷笑一声:“她应该庆幸没做什么,否则就不只是赶她出去这么简单了。”
“你!”段父脸色一变。
陆宜宁垂下的眼里尽是悲戚。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错了。
若做了什么,周徐礼可能连她母亲都不会放过吧?
周徐礼脸上浮现一抹清晰可见的烦躁:“爸,错的人是陆宜宁,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质问我?”
“她去了哪儿,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段父眼里满是复杂。
许久后,他问:“你对沁妤,就没有一点喜欢?”
周徐礼毫不犹豫:“喜欢那种女人,我宁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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