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欢无奈,套上外套,临出门前又干了一杯感冒冲剂。
地点是在海城有名的酒吧一条街,她下了出租车,叫司机稍等她进去接人。
蒋安然醉的厉害,最后一点残存的意识,看清来人,抱着她哇哇大哭:“狗日的死男人王八蛋脏黄瓜!是老娘先踹了他!”
“这是又分手了?”苏清欢要了杯温开水给她,“你这月抛的男朋友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啊,别难过了,走,喝完水我带你回家。”
蒋安然从小异性缘极好,家里有青城城区两条街的商铺,长得又好看,妥妥白富美人设,但严重看脸,海后当之无愧。
不是去渣男人,就是在去被男人渣的路上。
“呜呜呜呜呜~”蒋安然抱着她哭得很惨,“老娘是真喜欢他的!”
苏清欢戳穿:“你的第10086个真爱?”
终于把人安慰好,苏清欢架着她胳膊往外走。
巧合就发生在这一瞬间,酒吧门口进来五六个年轻人,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动作亲昵。
蒋安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抬眼一看,是那根“烂黄瓜”,正挽着一个衣着清凉的红发女孩儿,声色旖旎。
事态也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蒋安然冲过去一脚把男人踹翻在地上,一顿狂扇脸,拳打脚踢。
在场几人反应过来,上去拉架,男人由着她踹了几脚,到底力量悬殊,将她控制。
那红发女孩儿捞起旁边桌上一杯酒泼在蒋安然脸上,让她滚。
苏清欢不是善茬,看见好友被欺负,她扔了包直接上去,她小时候为了演戏需要学了一段时间散打,现在还有点底子,三两下把那红发女孩制服。
这下子场子全乱了,报警的报警,拉架的拉架。
“烂黄瓜”的好友之一被苏清欢推倒在地上,她随手捞起旁边一只酒瓶朝苏清欢砸了过去,恶向胆边生。
苏清欢避闪及时,那酒瓶擦过她太阳穴砸到墙上,又反弹回来,泼她一身酒。
玻璃碎片飞溅,刮擦到她,小臂冒血,蜿蜒而下。
彼时十多公里外的君临湾海域,西宁号游艇正在开趴。
笙歌夜舞,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但游艇的主人贺长楷一直没露脸,也不敢有人打扰。
沈家拥有昭华集团,在京市辐射整个华北都是只手遮天的家族,这几年商业版图疯狂扩张,除却南极洲,剩下几大洲都有昭华的影子。
尤其在南非,拥有好几个钻矿。
昭华的市场体量平头百姓只能通过八卦财经捕风捉影,只有圈内人知道——不可估量。
太子爷永远都是太子爷,走到哪都得供着。
被无数次问及太子爷去哪了,基友陈明昀托着香槟杯,说了句:“那家伙从纽约回来之后直奔海城,现在正倒时差呢!”
话刚落音,有道身影出了舱门,走上甲板。
他穿一件深灰色长袖薄衫,衣摆鼓风,肩膀很宽,一身纸醉金迷浸染后的慵懒倦怠,接过侍者恭敬递来的香槟,拿在手里轻轻摇晃。
莺莺燕燕围上来,嗲问太子爷怎么休息这么久呀。
贺长楷扯了下唇角,勾出一个算不上微笑的浅浅弧度。
这一笑,让众人芳心大乱,恨不能生扑。
贺长楷墨眸盯着海面,唤来侍者倒一杯威士忌。
得闲的功夫,他敲出一支烟衔在嘴角。
不远处有个小野模忽然卧槽一声:“我朋友发来的,酒吧街有个正宫收拾小三呢,真他娘带劲儿!”
不远处有个小野模忽然卧槽一声:“我朋友发来的,酒吧街有个正宫收拾ᴊsɢ小三呢,真他娘带劲儿!”
几人围过去。
“卧槽,这女的猛啊,捞起酒瓶就砸!”
“我瞧这女孩有点眼熟啊。”有个祖籍青城的富二代接过手机,画面推回来倒过去好几遍,一下反应过来:“这不是梁叔家宝贝苏清欢么!!!”
“真假的,那小姑娘不是在京市读博吗,低调得很,怎么也掺和这样的腌臜事儿了!”
“她之前混过娱乐圈的,那个圈子里的能有几个是干干净净的不都靠睡?”
“有的人就是看着纯啦,上回越城贼有钱的哥们还说苏清欢这姑娘太装,不好上——”
“砰——!”
一瓶酒砸在墙角,瓶身四分五裂,液体在甲板上蔓延。
所有人不明所以,惊望向墙角。
说话那人还没回神,一道黑影从上方兜头压下来。
下一秒,他脸上挨了重重一拳,没感觉到痛,嘴角已经渗血,人被掀翻在地。
几声惊呼错愕。
失重眩晕中,他听见贺长楷冷冷开口:“你他妈想死?”
不等他自己爬起来,贺长楷拽他衣领,将人扯起,拖到墙角,又是一拳。
全场呆住,一片死寂。
没有人敢上前劝阻,没有人敢惹活阎王。
贺长楷一连数拳,拳拳到肉。
死寂空间里只有男人哀嚎声。
陈明昀惊掉下巴,正要上前拉人:“祖宗诶!这真不至于——”
那被扔到地上的手机,外放的音量极大。
贺长楷听见一句清晰地“还不快报警”!
他猛地回神,踹开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折返回来,拿起手机,调节进度条。
看清了苏清欢那张脸。
海城金林区公安局彻夜未眠。
就是一起很小的聚众闹事,原本录个笔录教育一下当事人就完事儿。
奈何刚拘进局里,正在梦里的公安局长一连接到三个电话。
第一通来自青城首富梁家当家人,梁书省,目前海城城南那块地的投资人,家族中不少从政的都在海城体制内做高官。
第二通来自昭华集团总裁办公室,贺长楷,目前海城未来规划的最大金主爸爸,青宜岛的所有人。
对方语气衿冷寒凉,叫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第三通来自海城市委书记,开门见山就交代他好好伺候那位梁小姐,上头多少人盯着,还有,务必让另一帮人长长记性。
这三通电话接完,局长吓得滑坐在地,忙披衣而起,连滚带爬赶到局里。
经办民警诧异:“李局,您怎么来了?!”
李局呼啦一把寥寥几根秀发,“那位,梁祖宗——梁小姐呢?”
“您说苏清欢?”民警问到,“梁小姐有晕血症,当时让120送走了,不过人没事,就胳膊蹭破点儿皮。”
李局摆手:“我得去看看——”又着急地挠头,转身交代书记要求的事情。
民警多问一句:“李局,就是一起普通的闹事,这样兴师动众的是不是有点——”
“放屁!”李局啐他,“海城未来就绑在这祖宗身上呢!都给我伺候好喽!不然咱们都得卷铺盖滚蛋!”
“好,好嘞!”
凌晨三点,沿海高架上数量豪车飞驰而过,前后两辆奔驰轿跑,最中间一辆是车牌为京A的连号宾利。
凌晨三点,沿海高架上数辆豪车飞驰而过,前后两辆奔驰轿跑,最中间一辆是车牌为京A的连号宾利。
二十分钟后,抵达市立医院。
一行人开道,簇拥着贺长楷走在中间。
还是那身游艇趴的衣服,原本松散慵懒的风格,此刻一身寒冰的低气压,叫人不寒而栗。
院长匆匆赶来,面容凄惶:“沈总。”
贺长楷扫向他,沉声问道:“人怎么样了?”
“梁小姐是晕血症,加上着凉感冒,还有点发烧。”院长交代,“手臂上的擦伤已经处理好,目前在急诊输液。”
他这话说完,面前人脸上稍有霁色,略一抬手,叫人安排苏清欢入住VIP病房。
一群人忙应声好,如蒙大赦。
又被贺长楷喊停
太子爷眉心蹙着,表情嫌弃:“你们别动她,我自己去。”
一群主任医师和高级护士一脸错愕,也只能沉默。
急诊喧哗,病人来来往往。
院长领着贺长楷到门口第三张床边,浅绿色隔帘唰地拉开,贺长楷眼眸垂下,不偏不倚撞进一双迷蒙杏眼。
苏清欢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撑着一只手臂,拥着被子坐起来,眼神迷茫缓滞,像是刚领回家对环境陌生恐惧的小奶猫。
病恹恹的,娇弱可爱。
她身上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裙,在酒吧里被深褐色的酒液泼洒,有些狼狈。
下颌尖尖,小脸苍白两腮泛着病态的两酡红晕,又像是梦里哭过了,鼻头眼角也都是红的。
贺长楷垂在身侧的手攥着关节,指尖泛着青白。
上一回离这么近看着她,是在梦里。
还是五年前,她从纽约飞午夜航班回国找他,扯着他衣角,哭着说还想跟他在一起,想复合。
最后在他怀里哭得背过气去,说自己学会织毛衣,还做了一本影集,本来要带来给他的,但在行李转盘被人顺走了整个行李箱。
没了,都没了。
他当时都要心疼死了,拭去她眼角的泪,按着后颈将人扣在怀里,哑着声音说没关系,没关系。
“沈······西辞?”苏清欢看向他,瞳孔聚焦,声音细软,似是觉得荒唐,又揉了揉眼睛,一字一顿:“沈,西,辞?”
贺长楷心里愁肠百结,苏清欢喊他的全名是有魔力的,能一下叫他心软得一塌糊涂,悉数沦陷。
“是我。”他走近,声线低哑,下颌线绷紧,面对她时,语气总是惯常的骄纵宠溺:“娇气包,还挺厉害,几年不见都能跟人打架了啊。”
他说完,又手背贴过去要探她额头温度。
苏清欢偏头躲开,就像当年他躲开她的吻。
动作很利落,但眼睛却红了,像只可怜的兔子。
周遭空气仿佛凝滞,死寂铺陈,唯一在证明时间流动的,是输液管里滴答流下的液体。
苏清欢看他那张脸,更加难受,那双干净的小鹿眼晕开一圈水意,视线模糊,眼前一切仿佛镜头倒放。
哗啦哗啦——
她看见了几年前那个灼夏,在青宜岛的小卖部隔间,贺长楷抱着她,喊她乖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