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初还在处理白天剩下的工作。
在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看向我:「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钢笔,直直地走到我的面前。
牵起我的手,将我拉到他的椅子上坐下。
我抬头看向他,对上他淡漠的眸子:「林景初,你为什么连个公平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林景初没接我的话,去外面给我倒了杯水。
递到我手里:「先喝点水。」
他不痛不痒的态度,让我的火气噌地上来,我一摆手,水杯应声落地。
水洒得满地都是。
我腾地站起身,声线倏地提高:「你听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呢?」
「音音,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听到这句话,我低低笑出声,嘲讽之意无限蔓延。
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
他直勾勾盯着我,似乎是有话要讲。
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林景初,可我已经三十岁了。」
我什么都不差,什么都不缺。
就缺这么一个奖。
可他依旧不给我。
原本以为,林景初会把这个奖,当作我三十岁的生日礼物送给我。
不承想,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我的生日。
可今年,是我和林景初在一起的第十年。
我和林景初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在我七岁那年,他母亲离世,被接回林家。
林家上下没有人喜欢他,甚至他大哥一直都在欺负他。
是我挡在他的身前,替他挨了一鞭子,将他带回我家里,跟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林家不在乎林景初有没有回去,或者跑没跑出去。
就这样,我在我家一住就是一个月。
直到过年林叔叔来我家串门,才发现林景初在我家里。
他不爱说话,那双眸子里从来不会有任何情绪。
要被带回去那天,我问他:「你想不想回去?」
他答:「下一次再见,我保护你。」
可他没有信守承诺地保护我,甚至将我抛弃。
绵绵密密的酸不停地上涌,将我淹没。
我问他:「林景初,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刻是真的爱我的?」
他垂下眸,半句话都答不出来。
不爱二字仿佛就在嘴边上徘徊。
倏地,我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这么爱谭笛又能怎么样。
「她已经结婚了。」
是啊,她都已经结婚了,他还念念不忘。
我低下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继而,我低声说道:「林景初,我们分手吧。」
我不断后退,在我拉开门离开的时候。
撞上了前来贺喜的新晋影后,江稚鱼。
她唤了我一声音音姐,便自顾自跑到林景初面前:「哥哥我拿到了。」
在这一瞬间,好像我才是那个外人。
原以为林景初会追出来。
可此刻我才知道,是我多想了。
他不会,因为有人拽住了他的脚步。
寂静的夜里,透露出无限的悲凉。
我穿着礼服下去,走在路上。
高跟鞋将我的后脚跟磨破,心里的疼和脚上的疼糅杂在一起。
我知道今夜我必定是要上头条的。
或许还不是什么好新闻。
可我不在乎了。
这些年里,我几乎全年无休地在工作,但公司也好,林景初个人也罢,他们都觉得是应该的。
我将鞋脱下来,用手提着。
走上桥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曾在这里,林景初曾对我许下承诺。
那年,他不过才二十五岁。
他哥哥出车祸,被撞入山崖,尸骨无存。
所以林景初接手了林氏,开了娱乐公司 LT。
他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谭笛。
谭笛被之前的娱乐公司压榨,拿不到好的资源。
林景初顶住所有的压力,要搞娱乐公司。
他向我抛出橄榄枝,问我:「音音,你要不要签到我们公司,到时候资源随你挑。」
而当时的我,在考虑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娱乐公司。
我稍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他:「你不会骗我吧?」
「骗你的是小狗。」
那也是个深夜。
他同我一同眺望远方,一同期许未来。
十九岁的我天真地以为,林景初会兑现承诺。
可我签约之后,到我手里的本子,永远都是谭笛挑过的。
我和谭笛的经纪人不是同一个。
但谭笛接了许多大制作电影,而我拍了许多电视剧。
因为电视剧制作周期短,来钱快,所以我快速成为 LT 的一棵摇钱树。
也很快,我就与谭笛拉开距离。
出席活动时,我与谭笛打招呼,被骂上了热搜。
他们嫌我咖位小,不配和她讲话。
直到我与她一起提名了金钟奖。
他们才恍然醒悟,我的出道之作,就是著名导演的电影。
在那部电影里,我是唯一的女性角色。
可林景初跟我说:「音音,这次公司会尽全力争取为谭笛拿奖。」
「为什么。」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眸。
他与我对视,隔了几秒才说:「谭笛要结婚了,以后再也不拍戏了。」
我感觉我的心头被什么砸了一下。
有些疼,又有些痒。
是了,我一直知道林景初喜欢谭笛。
也知道,他会将一切很好的东西送予她。
可年少的我,阻止不了自己的感情。
我喜欢林景初,很喜欢,很喜欢。
当林景初说,这是送谭笛的新婚礼物之时,我没有任何异议。
在谭笛结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林景初连公司都不去。
导致堆积了很多要签的文件。
他的助理找到我,让我去找找他。
我从抽屉里翻出他家里的钥匙,拧开门的那一瞬间,酒味铺天盖地而来。
把客厅的窗户打开,又将酒瓶收拾好。
我才走到林景初面前,蹲下来看他。
他很是憔悴,睁开眼,眼睛里满是血丝。
应该是已经好几天都没睡了。
我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嗯了一声。
随后,我又将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艰难地将他送回卧室。
他倒在床上,我想出去的时候,被他伸手拉住,使劲一拽。
身子没稳住,砰的一声倒在他的身上。
林景初紧紧拥着我,低声问:「为什么要结婚?我哪里不好?」
回头间,我的唇擦过他的唇。
那一刻,我觉得上天都在帮我。
我幻想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我做饭他洗碗。
或者因为生活中一些琐事争吵,再有一个孩子。
平平淡淡地过这一辈子。
可我从没想过,我对他那么不重要。
半分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