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挽月不想让叶北琛见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这是她仅剩的自尊和羞耻心。
但又害怕正在发病的程父会对他做什么，她连忙擦掉脸上的血走了过去。
“爸，我……”
话还没说完，程挽月就被程父扯着领子甩了出去——
“你还想丢人现眼？！在管教所两个月没待够是吧？是不是还想回去？！”
“你和你那个妈一样，一个赛一个的贱种，缺男人就不行！”
程挽月一头撞在楼梯间的台阶上，鲜血又一次顺着额头流下，她头晕目眩。
恍惚间，她看到叶北琛漠然的眼神。
但只一瞬，耳边就只剩下他焦急的呼喊：“小月。”
然后，死寂。
……
昏沉间，程挽月脑海里回荡起管教所时被‘教导’的话——
“你一出生父母就恨你，可他们还是把你养大了，他们对你有恩。如今你还早恋给他们添麻烦，是恩将仇报！”
“叶北琛出身好，未来前途无量，而你只会拖后腿！阻拦他的未来！”
“你这样的人没资格得到别人的爱！是他们善良，好心，你应该一辈子对他们感恩。”
紧接着，便是一次又一次的鞭打、洗脑……
程挽月被困在噩梦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北琛，没想到她父亲居然会家暴，这就是遗传吧？怪不得那么多人都说程挽月也精神不正常。”
是林梦然。
对于她的评价，叶北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以后说话注意点，背后议论谁都不对，她现在昏迷听不见就算了。”
程挽月藏在被子下的手骤然攥紧，什么叫算了？
难道叶北琛也觉得林梦然说的对，觉得自己不正常吗？！
程挽月想着，只听啪嗒一声，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
她睁开眼，病房里林梦然和叶北琛已经离开了。
程挽月忍着额头上的钝痛坐了起来，她不想在这里呆着。
可刚走出病房没几步，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走廊尽头，看不清面容。
“程挽月同学。”
程挽月看到他，管教所里恐怖的记忆回归脑海，娇小的身子颤抖痉挛。
为什么管教所里的老师会在这里？
程挽月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敢动，深怕自己犯错，被‘批评’‘纠正’‘教导’。
不知道僵站了多久，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用力拍在了她的肩上。
程挽月吓得一抖，迅速回头——
叶北琛奇怪的看着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程挽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又回头去看，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怎么回事……他走了？
“小月，医生说你的右耳耳膜破裂，不积极治疗的会失聪。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今天也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叶北琛的声音唤醒了茫然的程挽月。
她甚至顾不上为自己的失聪伤心，握了握手心：“我不想回去。”
叶北琛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管怎么样，那是你的家，他是你爸。”
他的话和管教所里的老师如出一辙。
最后，程挽月还是被叶北琛送回了家。
幸好，程父已经睡了。
程挽月不敢吵醒她，害怕又被揍，在玄关蜷缩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因为头的伤口，她昏昏沉沉，醒的比较晚。
等到了学校发现校门口布告栏前聚集了很多人，程挽月不好奇，准备绕开去教室。
却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各位同学，我们应该帮帮程挽月同学，她真的太可怜了。”
程挽月脚步一顿，迷茫的看过去。
就见林梦然站在同学们面前，旁边放着捐款箱。
上面清晰写着【救助程挽月同学】几个大字。
而她身后的布告栏上，贴满了程挽月被程父家暴，伤痕累累的照片！
像是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扒开，程挽月赤红着眼，上前扯掉告示栏上的照片。
动作之间，能看到她颤抖的手。
这时，林梦然抓住程挽月的手：“你这是干嘛？大家一片好心，你怎么不领情啊？”
程挽月清楚的看到她真实的恶意。
她一把甩开林梦然的手：“是你的主意吧？”
林梦然也不否认：“是又怎么样？”
“之前听说你和北琛走的近时，我还以为你多厉害，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又是为了叶北琛。
在被举报早恋之前，程挽月就被喜欢叶北琛的小太妹们霸凌，挨打受骂……
可除了心底那份喜欢，她和叶北琛没有半点关系。
“你们在干什么？”
叶北琛走过来，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
林梦然笑了笑，一脸坦荡：“程挽月同学家庭不好嘛，我号召大家一起帮帮她。”
叶北琛看了眼告示板，和地上被扯碎的照片。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我们一起回教室吧，快上课了。”
周围目光灼灼，程挽月十分不适，也没有理由拒绝叶北琛，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身后，林梦然看着他们的背影，恨恨的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
去教学楼路上，叶北琛突然愧疚地开口：“抱歉，我没有拦住林梦然，她做事太鲁莽，但本性不坏，今天的事你别怪她。”
程挽月心口一空。
她不明白，为什么林梦然做错了事情，需要叶北琛来道歉？
她干脆一声不吭。
“小月。”
见她没有反应，叶北琛挡在她的面前。
距离非常近，她抬头就能碰到感受到他的呼吸。
程挽月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上的肌肉再次痉挛：“你别过来！”
叶北琛停下脚步，眼眸忽然深邃，紧紧盯着程挽月，好像在探究什么。
程挽月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我……”
“你果然还是在生我气吧，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你才进了管教所。”
叶北琛语带歉意。
‘管教所’三个字一出，程挽月抓着书包带的双手猛地攥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