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婧心底痛意泛滥，强忍着道：“孩子们正在午睡，你车子的声音太大了，会吵……”
“那又怎么了？”秦晟打断她，戏谑着，“这点小事你摆不平吗？你们苏家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的？”
陆婧紧咬下唇，不再多言。
结婚三年，秦晟就讽刺了她三年，她以为会习惯，但她高估了自己。
秦南澈眼带不满，正想帮陆婧说话，却被她拉住。
陆婧朝他摇摇头，将眼里的委屈尽数抹去。
秦南澈见状，又气又无奈。
他们这番模样落在秦晟眼中却成了“眉目传情”，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目光也越渐冰冷。
秦南澈不愿与秦晟多纠缠，他取出一张卡递给陆婧：“钱在里面。”
陆婧接过：“谢谢。”
秦南澈瞥了眼秦晟，转身离开。
陆婧攥着银行卡，看着阴沉着脸的秦晟，正想问他有什么事，却听他吐出“上车”两字。
“可我一会儿还要上课。”陆婧下意识地回了句。
闻言，秦晟脸色更为阴翳：“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陆婧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车，想着一会儿给园长请假。
一路上，秦晟没有说半句话，陆婧也没有开口。
直到车子驶出市区，停在一个赛车场地外，秦晟才解开安全带下车。
陆婧也紧随其后走进场地。
赛车场内一大群人，除了秦晟车队的人，还有很多穿着性感的女人。
陆婧眼底满是诧异，看向秦晟，心中有些不安。
这时，有人走来调侃了一句：“怎么，还是选择带老婆？”
秦晟理了理额前碎发，笑道：“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他这晦暗不明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而陆婧只觉心酸。
明面上她是秦晟的妻子，是车队的队长夫人，实际上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陆婧看着秦晟，语气低沉：“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还有半个月就是越野赛，作为妻子，不应该支持丈夫的事业吗？”
秦晟接过一个头盔，都没抬眼看她。
陆婧心一紧，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到自己是他的妻子。
“嘉衍提议，来玩一场带女伴的极限漂移赛，为赛前做准备。”
不知道是谁解释了一句，而陆婧脸色倏然一白：“嘉衍，我不行。”
她吐血越渐频繁，这样极度刺激的比赛她绝对难以承受，甚至可能会在秦晟面前……
秦晟眉头一蹙，“你曾经也是赛车手，别在这儿矫情。”
陆婧心底五味杂陈，在他的一声催促下戴上头盔，坐上车。
“你能慢点吗？”陆婧捂着已经开始疼痛的胃，细声道。
秦晟闻言，眉目一冷：“你知道如果是小冉坐在我身边，会说什么吗？”
陆婧手一僵。
“她会说‘你一定要赢’。”秦晟一字字道，看着陆婧的眼神染上一抹恨意，“你不是想替代她吗？连最基本的这一点都做不到？”
陆婧心脏猛地收紧。
她也知道，她和她爸在秦晟心里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秦晟认为，她爸威胁他，用他的命去赛黑车赚钱，而她害死了他最爱的林小冉。
车子发动，陆婧紧攥衣角，忍痛问：“那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爱我了？”
秦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而后轻又尖锐地回：“你也配提爱？”
在陆婧心被重重一击的同时，车子如同箭一般射了出去。
过第一个弯道时，她就感觉到血挤到了嗓子眼。
她慌忙捂着嘴，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张口。
痛！
秦晟余光瞥了眼陆婧，她长睫不断地颤抖着，眼中没有恐惧，只有隐忍，像是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他心里一抹心疼一瞬而逝，想到林小冉，他心再次一狠，将油门踩到底。
陆婧虽然一声不吭，但早已满头大汗，胃痛到了极限，嘴中也被咸腥充斥。
她抓着衣角的手骨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整个人紧绷着。
车在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停了下来。
秦晟冷笑一声：“废物。”
说完，他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下车。
车队的人见状都说他厉害，这次的越野赛冠军拿定了。
秦晟的目光却停在副驾驶上的陆婧身上，他不耐地敲了敲车窗：“滚下来！”
陆婧喘着粗气，竭力忽视身体中刺骨的疼痛，打开车门。
谁知脚刚沾地就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嘴里的血从嘴角止不住流下来。
秦晟心不由一紧：“怎么回事？”
陆婧慌忙去擦，哑声解释：“太害怕，咬破舌头了。”
她一说完，除了秦晟，所有人都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玩车玩到咬舌头的！”
“太怂了吧！”
他们的哄笑让一身灰尘的陆婧更添几分狼狈。
她知道，车队的人讨厌她除了因为秦晟，还因为林小冉。
他们和林小冉的关系很好，林小冉死了，他们自然更不待见她。
陆婧摘下头盔轻轻放在一边，忍痛看着面色铁青的秦晟：“回家好不好？”
她真的快撑不住了，再不吃药恐怕她就要晕倒在这嘲弄声中。
秦晟看着陆婧苍白如纸的脸色只觉烦躁，他冷硬地挪开眼：“我的车从不送废物。”
闻言，陆婧心像是被一跨巨石砸中了一般，说不出话。
她只能安慰自己，他不送也好，免得看到自己病恹恹的模样。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众人谈笑中踉跄离开。
秦晟蹙眉握拳，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心中的烦意不仅没少，反而更多了。
走出赛车场地，陆婧却已撑不住。
她扶着路边的消防栓，泛白的嘴唇开始颤抖。
陆婧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身体渐渐发凉，痛意在此刻好像一下子翻了数倍。
想起检查报告上“胃癌晚期”四个字，她只能苦笑一声。
不知道秦晟会不会恨一个快要死的人。
陆婧阖上眼，硬生生扛过一阵疼痛。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医院主治医生的电话。
“喂。”陆婧无力地张了张口，“李医生，你好。”
“苏小姐，医院这边还是建议你尽快手术。”李医生开门见山道。
陆婧吞咽了一下：“成功的话，我还能活几年？”
李医生声音低了下去：“两三年，如果恢复好的话，会更长。”
陆婧沉默了一会儿，轻道：“谢谢您，我会考虑的。”
挂断电话，陆婧艰难起身，叫了辆车回到家。
一连三天，秦晟都没有再回过家。
直到药快吃完，疼痛无限袭来时，陆婧才真正考虑要不要做手术。
但想到秦晟，她又觉得手术没什么意义，从一开始，时间对于两人不是用来增进感情，而用来相互折磨。
可是她还有爸爸。
陆婧红了眼，如果她死了，等爸爸出来，又有谁照顾他？
她叹了口气，左右为难的局面让心底隐隐发疼。
正要将最后几粒药送进嘴里，手机再次响起。
“喂。”
“你好，请问是苏华的家属吗？这里是第二监狱。”
陆婧闻言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是，有什么事吗？”
“苏华今天上午突发脑梗，很抱歉没抢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