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自习回家的路上，冯明珠给秦战城讲了今天发生的事。
“她把那十块钱放回我书包，告诉我别用金钱收买友谊时，我真的……很惭愧又很感动。”
冯明珠坐在自行车后座，单手揽着秦战城的腰。
“当时我确实有讨好她们的冲动，我想和她们做朋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就恶俗到用金钱来做铺垫。”
听着冯明珠略微苦恼的语调，秦战城低低笑了。
“是啊，我们家小丫头不能总是跟着秦战平和褚昊这两个臭男生混，确实得有自己的朋友。”
大院里不是没有与冯明珠同龄的女孩，但因为冯明珠是外来者，一时之间很难融入大院子弟的圈子里。
和同班同学交朋友，反倒是最合适的。
“张蔷薇说对了一半。”
秦战城笑着说道：“金钱确实不能收买友谊，但金钱可以让友谊更牢靠。”
“今天张蔷薇出手帮你时，就说明你们的友谊已经开始了，那么明珠，你就得拿出自己的诚意，让这份友谊更加深远绵长。”
冯明珠有点懵逼。
诚意？她当然是有诚意的，只是被人家拒绝且鄙视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派与忠诚，只是因为诱惑的筹码不够多！”
秦战城默了默说道：“你刚才说，张蔷薇她们因为弄不到文工团演出的票而苦恼？那好啊，我们就投其所好，总能敲开对方的门！”
“既然要玩，那就玩把大的，你请你们全班女生看演出，我不信她们不动心！”
听到这话，冯明珠“啊”了声，说道：“全班女生？虽说我们是理科班，可也有二十一个女生，你从哪里弄这么多票？”
“我是谁？天底下能有我办不了的事？”
秦战城笑得神秘，说道：“下个周六的演出，你等着吧，周三之前肯定把票交到你手中！”
这一瞬间，冯明珠只觉得秦战城的背影瞬间高大威猛，像是天神下凡。
她忍不住抱紧了他的腰，用最崇拜的语气说道：“阿城哥哥，你好厉害哦！”
真的，阿城哥哥厉害到能弄来那么多票！
然而这话听到秦战城耳中，可就变了味儿。
当一个女孩抱着你的腰，用崇拜迷恋的语气说“你好厉害”时，这……哪个男人受得住？
秦战城的心怦怦直跳，他浑身充满了无处发泄的劲儿，只能拼命蹬着自行车。
嗯，因为速度太猛，又因为太激动，以至于在拐弯时没掌控好方向，车子像是离弦的箭……
jiu……直接飞进了草丛里。
好秦战城眼疾手快，好快他是军人出身，在飞出去的瞬间，他果断放弃自行车，在空中一个一百八十度大回旋，直接将冯明珠抱在怀中。
“砰！”
“咣！”
几声巨响后，一切归复平静。
跟在后面的秦战平和褚昊眼睁睁看着秦战城和冯明珠飞出去，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冲过去救人。
人倒是没事。
冯明珠惊魂未定躺在秦战城身上，她睁眼，是漫天繁星似水，还有萤火虫在歌唱。
夜色，好美。
嗯，甘愿做了肉垫的秦战城躺在满是杂草石块的地上，他不觉得疼，只觉得怀中的女孩儿好香，好软。
她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她的手放在他手心。
他们离得那么近，像是跋涉千年才重逢的故人，一切都带着道不出的熟悉感。
直到秦战平与褚昊赶来，将冯明珠扶了起来。
“哥，你这啥情况啊？要是被妈知道你把明珠摔成这样，她能弄死你！”
秦战平眼中满是震惊，这属于……翻车了呗。
“刹车有点问题，纯属意外。”
秦战城若无其事起身，手心猝然离去的温暖柔软，让他的心也很空。
“还是得把明珠的自行车修好才行。”
褚昊扶着妹妹往外走，喃喃说道。
好家伙，刚才妹妹在他眼前飞出去时，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太吓人了！
离军区大院也不是很远了，一行人索性走着回家。
临进军区大院时，秦战平随口问道：“褚昊，听说你们家准备迁坟……”
话没说完，褚昊就重重咳嗽了几声，打断秦战平的话。
“迁坟？”
冯明珠耳朵尖，已经听到这关键信息。
她追着褚昊问道：“三哥，家里迁坟做什么啊？为什么我不知道？”
看到褚昊闪躲的眼神，秦战城眼神微微一动。
他拉住冯明珠的手腕笑着说道：“这事儿你问褚昊有什么用？他和你一样天天在学校读书呢，你不得回家问问冯叔叔他们？”
这倒是没错。
冯明珠当即就背着书包回家，留下惴惴不安的褚昊，抱怨着秦战平的多嘴。
“我妈专门说了，这事儿别让明珠知道，毕竟那墓……”
“这事儿没必要瞒着，明珠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而且我以为，让明珠跟着去反而更好，她更能懂得冯叔叔与梅阿姨对她的爱。”
秦战城已经猜到迁坟做什么了。
冯明珠回家一个多月，即使没人提起，却也无法回避一个事实。
位于乡下的冯家墓园里，有一座小小的坟墓。
墓碑上刻着“爱女冯明珠”这几个字，那是当年狸猫换太子的另一个受害者。
只是冯明珠命好活了下来，那个女婴……甚至没来得及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回家的路上，冯明珠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进了门，伸手抱住正在织毛衣的梅月棠，娇笑着撒娇。
“妈，明天我也要去！”
梅月棠正在织毛衣的手一顿，片刻才笑着问道：“去哪里？你明天不是要去找周阿姨补课吗？”
“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冯明珠哼唧唧撒娇。
“说好一家人不许隐瞒的，结果你们还有事瞒着我，我好生气！”
听到女儿这话，再看到褚昊进门时欲言又止的眼神，梅月棠知道瞒不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扶着女儿坐直身体。
“妈妈不想让你去，是怕你会伤心难过，毕竟埋在那里的孩子是……”
没有继续往下说，可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冯明珠笑了笑说道：“是，她爸爸是偷走我的贼，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甚至没来得及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被父母当成了工具无情抛弃。”
“我好歹还活着，我与我的亲生父母团聚了，她呢？她永远都是婴儿的模样，永远都只能长眠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她一个人该有多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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