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的肩膀一字一顿:“之安,你给本王三年时间,三年后,这条命,我会还给他们。”
顾之安抬头看他,眼底的怀疑如同利刃,直直刺入谢飞扬心底。
谢飞扬心中陡然涌起火气,他压抑着声音:“周雪落跟南疆余孽勾结,给我种下情蛊,让我彻底忘了曾经的记忆,之安,本王也不想!”
顾之安冷冷勾唇:“摄政王,你既说是情蛊,那不该是只有姝宁一人受到伤害吗?”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谢飞扬这个武夫的手掌,站起身来。
“可你不惜假传圣旨,让长铮上战场,让他无粮无兵被那些蛮夷万箭穿心!”
“而我的雲清,我的妻子!她上战场的那一夜,我跪在你面前,求你放过她,可你说什么?”
“你说黎家人既然想当忠烈,自然要刻在碑上!”
“甚至,在雲清的灵枢前,我带着孩子去,却只能在她面前逼着自己说出孩子与她毫无关系!”
顾之安近乎疯魔,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住谢飞扬的领子。
“摄政王可知,我有多厌恶这文臣的身份!摄政王可知,我连自己妻子的尸身都不能接回来的悲哀!”
“如今,摄政王却将一切推为情蛊,我要如何相信!你抬头看看天,他们又怎么会信!”
谢飞扬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底骤然涌上的苦痛比蛊虫更痛。
在他选择亲手毁掉将军府,成就他们的满门忠烈时,就注定不会再有人信他。
这一刻,谢飞扬像是数九寒天落入水中的人,冰冷的窒息感席卷全身。
第23章
稚童的哭声,骤然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顾之安骤然松了手,后撤一步:“摄政王殿下,自今日起,你我情分,就此断绝!”
谢飞扬看着顾之安,他们曾同窗苦读,也曾策马扬鞭,可如今,两人之间,却有了一道再也填不平的沟壑。
他慢慢转身:“辞官一事,本王不会答应,你应该替黎雲清看着她拼命守护的大朔。”
走到门口,谢飞扬停下脚步。
“之安,本王是狠,身为皇家人,不狠就只有给别人做踏脚石的份,可本王……从未想过对身边人下手。”
顾之安突然一愣,看着谢飞扬渐行渐远的身影,眼里满是复杂。
回到摄政王府,谢飞扬脚步一转,朝一栋精致的阁楼走去。
这阁楼的图纸,是他亲手为曹雨瞳所画,就连监工,他也从未假手他人。
推开门,长久无人来临的地方,铺面而来一股粉尘,谢飞扬不禁咳嗽起来。
他轻轻捂住胸口,静静等着那股疼痛过去,这才抬头打量四周。
阁楼一层,两面巨大的木架,挂满了东西。
其中,有圣上钦赐,有他亲手做的,也有命人搜罗来的。
这里是他准备迎曹雨瞳过门之后,送给她的礼物。
谢飞扬伸手摘下离的最近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颗拳头大的夜姝宁。
他当时跟陛下一同下江南,见到这颗夜姝宁时,顿时欢喜,立刻派人去买下。
陛下那时还问:“宴知,你买回去,是要送给宁儿?”
他理所当然的应道:“它配姝宁,勉勉强强。”
陛下笑着骂他:“你倒是将她看得重。”
怎么能看的不重呢?从幼时到成年,曹雨瞳就是他心中最明亮的珠宝。
谢飞扬还记得,当他明白婚约二字的意义时,心潮澎湃,直至半夜才入眠。
那时他就想,黎家姝宁终将被他拥入怀中。
从那一刻开始,谢飞扬就没让曹雨瞳在自己面前流过一滴泪。
所有人都知道,谢飞扬有多喜欢她。
可现在……那个不会让曹雨瞳流泪的谢飞扬不在了。
余下这个,是让她痛苦终生的一具躯壳。
谢飞扬将东西挂上去,就这么顺着木架坐在地上。
冰冷的石板传来的寒意让他不禁发冷。
从前,曹雨瞳怕冷。
她喜欢抓着自己的手取暖,还说:“谢飞扬,你的手掌比手炉好用多了。”
从前,曹雨瞳娇蛮。
她喜欢差使他在大冬天去买糕点,等他买回来,故意皱着鼻子:“谢飞扬,你买错啦!”
谢飞扬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每一幅画上,曹雨瞳或是娇憨浅笑,或是天真无邪。
可那时的她,是开心的,也是他想要的。
封王之时,他跪在黄家祠堂里,心念虔诚,默念出一个很没出息的想法。
“求列祖列宗护佑,我的姝宁能一世无忧。”
这事,谢飞扬没跟任何人说过,因为他听宫中老人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后来,曹雨瞳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去的。
空旷的阁楼里,冷青的石砖上,谢飞扬捂住胸口,疼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他将黎家所有生的希望都掐灭,逼着他的姝宁孤身一人奔赴战场。
满身伤痕的回来,死在他面前。
谢飞扬晕死过去的前一刻,仿佛看见了曹雨瞳的身影。
他艰难伸出手:“姝宁,我错了……”
第24章
次日朝堂之上,气氛安静诡谲。
众人看向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皆是表情凝重。
一天一夜时间,丞相府全家下了诏狱,而破落的将军府却成了圣旨上的满门忠烈。
这样的变故,让诸位朝臣心中尽是不解。
皇帝的目光扫过众人,淡声开口:“众卿,若无事奏告,便退朝。”
终于有人出列,扬声道:“陛下,摄政王殿下何故将丞相府尽数下狱?周丞相为大朔兢兢业业数十年,实在不该有此下场,还望陛下三思!”
皇帝看了他一眼,认出此人乃是周丞相门生。
他思虑片刻,开口道:“此事,朕自会给你交代。”
说着,他朝谢飞扬所在的位置看去,却是一怔。
今日的谢飞扬竟是未到早朝。
皇帝的沉默,让众臣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自从陛下龙体抱恙,谢飞扬被封摄政王,从未有一日缺席早朝。
可今日……莫非是害怕陛下责罚,索性不来了?
谢飞扬仗着自己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兄弟,对将军府狠下杀手一事早就引起朝中忠君之人的不满。
此刻,又有人出列:“摄政王殿下先是对出征在外的将军府众人挟私报复,又将文臣之首的丞相府下狱,还请陛下明察此事。”
皇帝捏了捏眉心,丞相府一事倒是有理有据,可将军府……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眼看众臣呼吁处置谢飞扬的呼声越来越高,门口终于响起声音:“摄政王殿下到!”
众人齐齐看去,却见殿门口走进来一人,脸色苍白如纸,挺拔的身影仿佛遭受极大摧残,给人感觉仿佛弱的一阵风就能吹走。
不是谢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