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琉璃却明白了秋母未说出的话。
她寻找家人十二载,她的家人又何尝不是在寻找自己?
曲琉璃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情绪,她起身,双膝跪下,整个人跪伏在地。
“我未易容……母亲。”
一句母亲,秋母潸然泪下。
“是你吗,我的琉璃……”秋母颤抖着身体去扶曲琉璃。
曲琉璃站起身,跟秋母手把着手,说:“是我,是我,母亲,我就是十二年前走丢的你的女儿。”
一瞬,秋母激动地竟有些站不住。
“你怎么会……扮成瑶儿的样子……”秋母哭着,声音断断续续。
曲琉璃喉间一梗,她忘记了这件事。
沉默片刻,曲琉璃缓缓道:“其实,是妹妹让我扮成她的样子的。”
“妹妹天生喜欢自由,不喜欢束缚,也怕我突然出现母亲和父亲不能接受,才出此计策。”
“妹妹只是出去游玩几日,母亲不必担心。”
秋络瑶任性秋母是明了的,秋母点点头,已是相信了。
她拉住曲琉璃的手,眼含泪水:“快跟母亲说说,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啊,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
曲琉璃不敢说自己这十二年都在杀人放火,只能摇摇头,佯作轻松地笑:“母亲,我这十二年过得很好。”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出现在你面前了吗?”
秋母瞧着她,一会儿摸摸她的胳膊,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只怕这一切是梦。
“我的孩儿,你受苦了。”
“没有,没有的,母亲,你不要担心。”曲琉璃摇头更甚,泪水止都止不住。
就好像这十二年来积攒的眼泪,都要在这一日流尽了。
“我,我现在去告诉你父亲。”秋母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曲琉璃连忙拉住她的手,说:“母亲,我回来这事,除了父亲,莫要再让第四人知晓了。”
“我与妹妹交换身份,若是让皇上知道,可是欺君大罪。”
秋母微愣,随即点头答应。
“是,是,不能声张。”
而后,秋母擦净脸上的泪,一如往常一般走出了房门。
第十七章 三皇子
没过多久,秋母带着秋父走进院内,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
关上房门,秋父一双眼红了个彻底:“琉璃,你真的是琉璃?”
“父亲。”曲琉璃再次跪下,行了大礼。
十二年,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
时隔十二年,父母亲的容貌已然有些老去,她该从此刻尽孝。
三人坐在桌前,说了整夜的话。
直至天明,还是曲琉璃说呆在家里的日子还长,秋父秋母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西厢房。
接连几日,秋父秋母都围着曲琉璃转,喜欢的菜系,首饰,衣服,一个不落,像是要将这十二年的亏欠都在这几日补给曲琉璃一样。
连着半月过去,曲琉璃仍未收到宇文城的诏令,不禁有些疑惑。
这日,曲琉璃刚刚起床,就在迎客厅中看见满脸愁容的父亲止不住地叹气。
她皱起眉,有些担忧地问:“父亲,发生何事了?”
看见曲琉璃,秋父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些:“女儿。”
一旁,秋母忧愁道:“要出事了。”
一番了解下来,曲琉璃也禁不住忧心。
缘是当初的三皇子诈死,留了条命,身边又有些亲信,在荒蛮小地召集了大批兵马,要来取宇文城的项上人头。
此事闹得京城沸沸扬扬,人心不安。
当年十几个皇子共同夺嫡,唯九皇子宇文城最心狠手辣,绝情无义,派出暗卫刺杀其他兄弟,才得到这天下。
想来也知,那三皇子该是有多么的痛恨宇文城。
不杀了他,也要同归于尽罢。
怪不得宇文城迟迟未召曲琉璃回宫,现下怕是无暇顾及她了。
三皇子……
记忆中,三皇子向来阴险恶毒,对比宇文城,三皇子宇文渊人如其名,做事只在背后,总使阴招。
纵使宇文城派去几个暗卫刺7V杀宇文渊,到底还是让他使诈活了命,可见此人是多么不简单。
曲琉璃记得,从前先帝还在时,最厌恶的也就是三皇子宇文渊。
宇文城的母妃是先帝后宫中最美的妃子,无奈心高气傲,不得先帝宠爱。
但后宫其他妃子不会因为她不受宠而不嫉妒,其中最喜欢处处针对宇文城母妃的,就是宇文渊的母妃。
最后,甚至因为嫉妒,宇文渊及他母妃设计害死了宇文城母妃,因此宇文城十分厌恨宇文渊。
三皇子卷土重来,让曲琉璃不得不有些忧心。
她望向京城的方向。
不知道此刻宇文城如何。
京城,议事殿。
“宇文渊未死,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大殿上跪着几个暗卫,宇文城对着他们,恼火地质问。
“是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几个暗卫跪伏在地。
“宇文渊能使了什么计,从你们几个的眼皮子底下装死?”宇文城皱着眉,疑惑不解。
“这……”几个暗卫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宇文城语气一厉:“有话便说!”
一个暗卫低下头去:“有一种药,名为假死药,顾名思义,服用此药便像真的死去一般,让人察觉不出,或许当时……”
另一个暗卫紧接着说:“假死药少见,千金难求,只在南疆那边才能找到。”
“看来,宇文渊在南疆早有势力。”宇文渊冷笑一声,“既没死,就再死一回。”
宇文城一挥手:“去,将宇文渊手中兵马查清。”
“属下遵旨!”
话音落下,几个暗卫魅影一般消失。
大殿中一瞬归于寂静。
宇文城抬眼望去,院中桃花枝头,悄然间开出春的第一朵花苞。
莫要染了血才好。
第十八章 闺秀
曲琉璃一夜未眠,她不知晓确切的消息,始终忧心忡忡。
她有些不明了自己的心了,对宇文城,她是丝毫不再抱有冀望的,只愿从此陌路。
可如今宇文城陷入生死危机,纵然知晓他身边暗卫重重,朝中也不乏善战的将军,却仍是担心宇文城安危。
曲琉璃决定还是回去瞧一眼。
晚饭之后,曲琉璃借口自己疲累,想要先回屋歇息。
她是打算换了黑衣连夜入宫的。
还没等回屋,宇文城的口谕到了大理寺卿府。
“皇上有令,朝中动荡,还请皇后娘娘切勿乱走,在秋大人府中多住些时日,待时局稳定,再回中宫。”
“臣妾遵旨……”曲琉璃跪伏在地,心中为宇文城担忧的那些情绪一瞬消失殆尽。
到底是心爱之人,为了护“秋络瑶”周全,特意嘱咐她留在家中。
一次次的期望能换来什么呢,一次次的失望罢了。
曲琉璃敛了神色,回到屋中,心里无端的生出烦躁来。
想要不再牵肠挂肚,就该彻底离开宇文城,离开皇宫。
曲琉璃想着,等这战乱结束,她就该远走高飞,成全秋络瑶和宇文城的万般情意,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去过潇洒日子。
屋顶传来悉悉索索细碎的声音,这声音极小,若是普通人定不会注意,但曲琉璃是暗卫。
身体的本能让她一瞬间戒备起来,她无声地起身,藏在了雕窗之后。
几块瓦砖被搬开,单薄的月光照进屋内,两个黑影观察了许久,确定没人才跳跃进屋。
落地时竟没发出丝毫声响。
曲琉璃皱眉,这两人的轻功不在自己之下,怕是有备而来。
黑衣人中一个轻声说:“是这间吗?”
另一个点头。
“怎么不见人?”
那个抬抬下巴,示意向床榻靠近。
在刀刃上舔血的日子曲琉璃过了十二年,这让她习惯在身上带些暗器。
她从腰间摸出几把小刀,紧攥在手中蓄势待发。
眼看着两人逼近,曲琉璃一抬手,将那几把小刀扔了出去。
利刃刺破空气的声音在他们这种刺客耳中敏锐至极,似是刚出手,两个黑衣人就听见了,本能得侧身躲过。
曲琉璃暗叫不好,忙要夺门而出,却被身后一人一把抓住手臂。
她抬脚便踹,那人却又闪避。
另一人也上前来抓,曲琉璃一抬手,又是两枚银镖。
那人堪堪躲过,脚步也踉跄。
这人拿出个药瓶,扬手便泼向曲琉璃。
曲琉璃偏头躲过,到底还是吸了些许。
一人去绊,一人去抓。
双拳难敌四手,又是两个男人,曲琉璃终究是落了下风。
那药粉是迷药,没多久,她的意识就开始模糊。
身体倒下前,曲琉璃听到那两人嘀咕着什么。
“不是说这女的是大家闺秀,不会武功吗?”
“幸亏是躲开了,不然还不一定抓得到她。”
“走吧,回去跟主子复命。”
这屋动静不大,还是有几个听到了异常的声响。
只是等他们赶到时,曲琉璃的厢房门大开,里面已不见一人踪影。
“老爷——夫人——小姐不见了!”
皇宫。
大太监急匆匆赶到议事殿,见到宇文城便下跪。
“皇上,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被人绑架了!”
闻言,宇文城拍案而起:“谁做的?”
“听大理寺卿府上人来报,屋内有打斗痕迹,像是……宇文渊所为。”大太监兢兢战战说。
宇文渊。
“他绑架皇后,是打算拿皇后来对付我?”宇文城眼底浮上一抹冷意。
也是,那爱使阴招的宇文渊不耍些阴狠手段,又如何是他宇文渊。
第十九章 君王
曲琉璃醒来时,人在一个大帐中。
她回想起昏迷前的种种,一瞬便想起身。
可她一动,才发觉自己被五花大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