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母亲不同的温柔细腻的触感从与夏星晚交握的手处传来,裴奕霖有些不自然地挣了挣,却没用力。
然后撇过头去,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谁担心你了?
我是怕你那么傻,去了又给人欺负。”
他这嫂子,也是落水之后才强硬一点,哪知道会不会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陆知礼拍拍他:“时间不早了,你和妈早点休息。”
到时候少不了乌烟瘴气的扯皮拉筋,裴奕霖再聪慧也是小孩子,实在是不适合在场。
于是,两人便一起随着潘月桂几人去了晒谷场。
林冬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记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她对裴奕霖道:“奕霖,你在家待着。
我去找一下你们大伯帮忙说句话。”
裴奕霖一听,连忙拦住了她:“妈,你找他做什么?”
裴行和潘月桂,简直是一个德行,一家人都是缺德的货。
虽然裴行是村里的会计,但想要他帮忙说话,非要脱一层皮不可。
林冬秀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蚊子了:“那你说怎么办?”
裴奕霖挠了挠头,半晌,才蹦出一句:“睡觉吧。”
*
夏星晚和陆知礼到达晒谷场的时候,整个晒谷场围满了人,点着火把,打着手电筒,可以用灯火通明来形容。
溪水村的风气向来良好,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是引得大家都来观看了。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晒谷场中间传来了女人呜呜哭泣和痛呼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咒骂声,以及旁人的劝阻声。
是王翠芬和她的丈夫贾贵。
看样子,是贾贵也得了消息赶过来,然后把王翠芬给揍了。
贾贵在镇上卖猪肉,长得人高马大,还有那一身的腱子肉,怕是一拳过去就把人打得够呛。
人们见她和陆知礼来了,纷纷给他们让道,落在他们身上的眼神,都带了揣摩和异样。
陆知礼牵过夏星晚的手,在前面开着道。
夏星晚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宽阔的后背,感受着他的掌心传来的温度,有种莫名的心安。
待他们走到中间,只见年迈的村长拄着根拐杖,肃穆着一张脸不说话。
而他的对面,是跌坐在地,披头散发、脸颊红肿又嘴角渗血的王翠芬。
贾贵在旁边被人拉着,气喘吁吁的,那眼神就像是要把王翠芬吃了一般。
而贾老太也在一旁,指着王翠芬骂:“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该打死她!”、
王翠芬低垂着脸,咬着唇,就是不吭一声。
所谓风水轮流转,当初她被抓在这里遭受所有人责难的时候,她是多么希望王翠芬能够替她解释一二。
可是王翠芬却连同潘月桂一起,指责并捏造她与杜云升的种种风流韵事。
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这样说,任凭她后来如何替自己辩解,都无济于事。
那时候的她,该有多绝望和愤怒?
今天,她希望这些痛苦和屈辱,王翠芬都能好好感受一下。
就在她看向王翠芬的时候,王翠芬也抬起头来看到了她。
她的视线先是落在陆知礼身上,再转移到夏星晚的身上。
然而,陆知礼脸上的淡漠与厌恶,以及夏星晚脸上的似笑非笑,深深刺激了她。
王翠芬的眼中忽然蹦出仇恨的光芒,忽然从地上跳起,冲着夏星晚就飞快地奔了过来,她的嘴里还喊着:“你这个贱人!
我要杀了你!”
第19章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就在他们怎么也等不来夏星晚的时候,王翠芬终于明白过来,夏星晚骗了她!
她故意走那么慢来拖延时间,故意骗她说要回去拿东西,其实就是为了陷害她!
王翠芬看向夏星晚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才甘心。
就在王翠芬扑过来的ꎭ꒒ꁴ꒒时候,陆知礼早已提前一步,将夏星晚护在了身后,然后再一个侧身,躲开了她。
王翠芬一个刹不住,直直撞了过去,再次摔在地上。
“好了!”老村长跺了跺手里的拐杖,呵斥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转而又对贾贵道:“贾贵家的,快把你媳妇拉回去。”
贾贵现在对于王翠芬顶着他媳妇这顶帽子的称呼,像咽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
他沉着脸,将还在哼哼唧唧的王翠芬给拽了回去。
接着老村长又道:“快把杜云升给带上来。”
姜还是老的辣,老村长来了之后,直接让人把王翠芬和杜云升分开押着,以免他们两个人串口供。
当杜云升被带上来的时候,一身的狼狈。
找回的眼镜镜片碎了,向来洗得雪白的衬衫被扯破了不说,还有几个脚印在上面,而俊秀的脸上,更是添了几条红痕。
因着夏星晚来了,杜云升上来的时候,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可是,杜云升只是淡淡地看了夏星晚一眼,便低垂着头走了过去。
等着看好戏的人,不免有些遗憾。
老村长清了清喉咙,对陆知礼几人说道:“今天请你们过来,应该都清楚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看向夏星晚:“倾沅,据翠芬刚刚所说,是你和杜云升暗度陈仓,相约今晚见面。
对于这,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贾贵家以卖猪肉为生,家底也丰厚,逢年过节没少往村长家里送东西,说话自然就偏向了他们家一些。
上辈子陆知礼和林冬秀三人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潘月桂带头的婆子们压在地上,扯掉了头发,撕烂了衣裳,就连身上,也被她们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甚至朝她身上吐了唾沫。
当时王翠芬就站在这位老村长旁边,两人一起,冷眼看着。
回忆在夏星晚的脑海中重演,恨意浮上双眸,她又很快强迫自己忍了下去。
她能重活一辈子,不求上天入地成为人上人,只为替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松开陆知礼的手,站了出来,挺直背脊,朗声道:“村长,我并不知情。
吃完晚饭后,我是跟王翠芬一起去散步,但是她后来说有事,我就回家了。
对于后面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夏星晚的话一出,四周的议论声就起来了。
经过潘月桂和王翠芬平时的“不懈努力”,恶意散播,还是有很多人听说了她和杜云升的谣言的。
老村长上眼皮耷拉着,目光犀利地看向夏星晚:“倾沅,如果你真的和杜云升没有什么,这村里的谣言又是怎么回事?
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一番话,一点也不客气,似乎就认定了夏星晚是通奸的淫妇一般。
见状,陆知礼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替夏星晚说话,夏星晚按住了他的手,然后给了他一个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很浅,却坚定又从容。
这件事情上,是她对不起他。
这辈子他依旧这样站在自己身边,她已经非常感激,她不想他再因此而陷入无谓的争执之中。
这一次,她想自己替自己讨回公道。
上辈子,她的人生在此被毁掉,这次,她就要从这里爬起来。
夏星晚看向老村长,脸上带了些讽刺的意味:“村长,您刚刚也说了,这是谣言。
既然是谣言,自然就当不得真。”
她脸上的笑意加深:“现在是新社会,一切就要讲究证据。
如果只凭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随便给人定了罪,岂不是既昏庸又害人性命了?
村长,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老村长完全没想到向来老实巴交的夏星晚会说出这番话,一口老痰哽在胸口,他顺了好大一口气,才道:“那是当然。”
同时心里也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自己落入她话里的圈套。
他继续问道:“你说你回去了,可有什么证据?”
闻言,夏星晚先是眼角眉梢都带了点娇羞,然后道:“我回去,就和奕舟回房间了。”
说完,还满是情意地看了一眼陆知礼。
陆知礼站在一旁,接收到她的“爱意”,眼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清了清嗓子,附和道:“是的,我们在一起。”
老村长看向潘月桂几人:“他们说的是真的?”
几人推搡几番,把潘月桂推了出来。
潘月桂老脸臊红,点点头:“是真的。”
眼前这一切可不是王翠芬想要见到的。
她猩红着眼,紧紧盯着夏星晚:“倾沅,枉我和你这么多年姐妹,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明明是你和杜云升之前有奸情,还说想要约他见面,我不过是替你传话而已。
可是,怎么……怎么就成我和他有什么呢?”
说着,王翠芬还掉下泪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众人见状,看向夏星晚的眼神也有些不忿起来。
传言里有作风问题的,可是夏星晚和杜云升。
夏星晚冷眼看着王翠芬演戏,她一边拍手,一边踱步到王翠芬的面前:“我还真的不知道,你的演技竟然这么好。”
她看向王翠芬,啧啧道:“翠芬,同样的话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又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还是我哪里对不起你?”
这句话,她从上辈子,就一直想要问她。
从小到大,她对王翠芬不薄,甚至当做了自己的亲姐妹。
可王翠芬,却是这样报答她的。
觊觎她的男人不说,嫉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