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太监回眸一看,扑通跪地:“回禀皇上,这些野百合是皇后娘娘临走前吩咐奴才打理的,说神医嘱咐这花能为陛下安神静心。”
顾昱珩体弱多病,常常夜不能寐,后来连安神香都丝毫不起作用。
韩芷兮听御医说,野百合安神助眠有奇效,只是那花长在天山崖边,难开亦难采。
为了顾昱珩睡个好觉,她四采三伤,终于候到花开,连根挖下种满宫院。
她以为自己的这一份比命还重的心意,会被顾昱珩所接纳。
没想到顾昱珩突然脸色骤变,浑身戾气暴涨:“神医说的野百合功效恐不止这些吧,皇后打的真是个好算盘!”
他甩袖转身,命令道:“这野百合对卿卿不好,拔掉全烧了。”
韩芷兮眼眸一颤,心堵得厉害,她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呢。
奢望她拿命赌的、强加在他身上的恩惠能换来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厌弃。
是啊。
毕竟,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顾昱珩转身离去,未到养心殿门,钦天监一行人见他便跪地惊呼:“陛下,天降异象,生死攸关啊——”
第3章
顾昱珩的神色晦暗不明:“怎么回事?”
钦天监面色凝重:“太微星落,是乃将门陨落之兆,恐使社稷不稳,江山难固……。”
韩芷兮心沉,难道大岐有难?
顾昱珩沉声问:“何解?”
钦天监支支吾吾,顾昱珩一声冷叱,“说!”
“陛下息怒,”钦天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顾昱珩,只说,“皇后娘娘乃将门之后,如今已离宫多日,或请凤驾回宫,异象可解。”
顾昱珩眼神如幽潭死寂,唯有韩芷兮看得出来他的心思。
他在权衡,为他的江山社稷。
四下沉寂,顾昱珩终是冷冷出声:“请她回宫?休想。”
当夜,顾昱珩就移驾到了长乐殿。
他还是没舍得让虞卿卿回梁王府邸,直接让她留宿宫中。
虽未正式举行仪式,赫然已是皇贵妃礼遇。
奴才女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韩芷兮忽然想起,今日是虞卿卿的生辰。
顾昱珩进殿时未让殿内奴才声张,虞卿卿正坐在梳妆台细细描绘着眉眼。
直到铜镜映出他的模样。
虞卿卿惊诧间,染了一手的石黛颜色,仓皇欲行礼。
顾昱珩摆手轻语:“卿卿不必拘礼。”
随即伸手,拿过女婢手中绢帕为虞卿卿轻柔细致地拭去手上的颜色。
他接着从袖内摸出一个精致瓷盒:“今日是卿卿生辰,这是朕特意为你准备的生辰礼,你可喜欢?”
瓷盒里,是顶好的螺子黛。
虞卿卿上了妆的脸泛起红潮:“陛下怎知臣妾喜欢青色。”
臣妾。
虞卿卿不声不响改了口,顾昱珩眼底的笑意跃上眉梢。
他紧握她的手,语气温柔:“朕知道的远远不止这些。”
话落,他望向方才虞卿卿用的石黛,眸光一沉,似是有些不悦。
随手抓起那石黛便丢给身后太监,接着对虞卿卿说:“以后这些低劣的东西就不要用了,用朕给的。”
韩芷兮看着宛如一对璧人的两人,忍不住苦笑出声,这或许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从前她的生辰礼,顾昱珩一是不会放在心上,二是被催得紧了就随意拿个石黛打发她。
他口中低劣的东西,她曾视如珍宝。
仅凭这个螺子黛,已让她心若寒潭。
却没想到……
顾昱珩竟为虞卿卿亲自描眉!
这不单单是帝王对宠妃,而是丈夫为妻子。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是她奢求许久都不曾有的。
虞卿卿却得得轻而易举。
痛!
心无时无刻不在痛。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刻骨铭心的痛苦?
韩芷兮此刻只想快快堕入轮回,然而她却寸步难离他身侧。
袅袅青烟中,她眼睁睁看着顾昱珩与虞卿卿跌进红绡暖帐。
……
虞家军还在回京的路上,顾昱珩便已借着与西周大捷在宫中大摆宴席。
实际不过是在为虞卿卿成为自己妃子而庆祝吧,韩芷兮想。
否则平时一贯不贪杯的顾昱珩今日却喝得满脸潮红。
她看得出,顾昱珩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在顾昱珩的眼中看到了刹那殇然。
宴席结束后,韩芷兮跟着踉踉跄跄的顾昱珩到了后宫。
她抬头看向未点烛火的长乐殿,那是虞卿卿的寝宫。
离她的长宁殿就一墙之隔。
她没再多想,毕竟虞卿卿入宫已成定局,早晚的事。
却未曾想,顾昱珩竟未进长乐殿,而是……直奔长宁殿!
更奇怪的是,长宁殿内却灯火通明。
是谁在里面?
透过窗,能朦朦胧胧地看见烛火下,有一女子,如梦如幻。
周边的烛台被顾昱珩碰倒,他盛着醉意的双眸清明一瞬。
他脸上微露喜色,瞬间又冷怒——
“韩芷兮,你还知道回来!”
第4章
韩芷兮清楚看到那绰约的身姿,猛地一顿,背身僵在了那里。
是谁?深夜时分在她的寝殿之中?
“大胆韩芷兮,见朕竟敢不跪!”
话落,已近身的顾昱珩突然从后将女子抱住,埋首她脖颈,发狠地咬了一口。
她疼得叫出声:“陛下,是臣妾,虞卿卿……”
长发末端颤动,他醒转过来,停下动作。
顾昱珩起身时晃了几晃,趔趄了几步,虞卿卿赶紧伸手去扶。
他却面露嫌恶地躲避。
虞卿卿难以置信地看向顾昱珩,发颤地站在原地。
良久。
殿外头,一声猫叫,打破尴尬的寂静。
顾昱珩回神,这才看向泪眼婆娑的虞卿卿,无奈地抬手扶额:“朕……无事。”
看着她被自己咬出血的脖颈,心疼得紧:“疼吗?”
虞卿卿摇头,却一直低着头,语气微酸:“陛下方才,叫的是皇后娘娘。”
顾昱珩的手一顿,歉笑:“是朕的错,朕方才将你认作了皇后,才咬得这般狠。”
韩芷兮却是听出了顾昱珩的言外之意。
对
顾昱珩搀扶着虞卿卿坐上她的凤榻,端倪着她颈上的伤,满眼歉意。
韩芷兮抚上他的手,莞尔宽慰道:“陛下,臣妾无碍。”
可他紧锁的眉头仍未松弛,担忧道:“伤口要上了药,才好得快。”
话落,他俯身轻轻冲她伤处吹气。
热气撩人,虞卿卿轻捶顾昱珩的胸口,故作娇嗔道:“陛下前夜留在臣妾身上的伤,还没褪,让旁人瞧见了臣妾的脸往哪搁……”
他哑然失笑,轻咳:“是朕疏忽了。”
半晌:“不过,卿卿为何在长宁殿?”
韩芷兮也想知道,三更半夜不回自己寝宫,却在这。
虞卿卿脸色稍变,她起身之际,一个瓷瓶从虞卿卿袖中掉落。
她慌乱的动作被韩芷兮和顾昱珩看在眼里,虞卿卿手忙脚乱,瓷瓶反倒掉在了地上。
顾昱珩一眼便认出了那个瓷瓶。
这是为虞卿卿滋补元气的补药,当年她为他以身试药炼丹,伤了身体根基,多年来服用一直不曾间断。
他的动作比虞卿卿要快,他拔掉瓶塞,看到瓷瓶里的药丸满满当当。
顾昱珩抬眸问:“卿卿,神医为你准备的药你为何不吃?”
虞卿卿咬着嘴唇,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臣妾……”
韩芷兮分明在顾昱珩的眼中看到了疑虑。
她自嘲,人们都说自古无情多是帝王家,看来说的是一点没错。
顾昱珩收回那瓶药,语沉道:“是不是这补药已经失效,朕去叫神医给你把把脉,当年你为朕痊愈以身试药,朕与你有亏。”
什么?!
韩芷兮闻言如雷轰顶,耳边只有嗡嗡的声响。
虞卿卿明明告诉过自己,已将所有真相告知顾昱珩。
这些年她只当是顾昱珩不信自己,却没想到……真相竟是这般不堪。
时间渐渐流逝,韩芷兮能清晰看见虞卿卿那欲言又止的神情。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神医已然走进殿中。
当得知事情原委后,年迈的神医跪在凤榻前,瞥了眼虞卿卿,沧桑道。
“陛下可是弄错了?当年试药救主之人不是夫人,是皇后。”
第5章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韩芷兮将视线移到顾昱珩的脸上。
她不由猜想,他是否会生气,虞卿卿蒙骗了他?
半晌,却是顾昱珩亲手拭去虞卿卿脸上的泪水。
他轻言轻语,甚至松了眉宇:“幸亏当年试药的人不是卿卿,未伤你的身,朕甚是欣慰。”
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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