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一语成谶……
“师兄,你说人真的会有来世吗?”
玄机眸光微闪,语气坚定:“有的,因果轮回,人一定会有来世。”
“那我不要再遇见纪言廷了……”
说完,宁音鹊的眼睛一点点变得空洞灰暗,双腿发软。
玄机刚忙扶住她,小心翼翼的将她带回房间。
这时,两人都看见床边的长命灯,已经摇摇晃晃要快熄灭。
宁音鹊心里了然,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她从小在观里长大,师傅师伯教她牙牙学语,掐指算诀。
哪怕自己闯了什么祸,被罚跪抄经,也有师兄一直陪她承担。
宁音鹊含着泪,握着玄机的手,强撑着叮嘱:“师兄……我的事情,还请别告诉师傅师伯,我不想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我……担忧操劳……”
玄机垂下清冷的眼:“晚了,师伯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他将被子往宁音鹊身上又盖了盖:“再撑一会儿,一定会有办法的!”
可其实,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禁术无法挽回。
哪怕他用尽手段,也只能是给宁音鹊减些痛苦。
玄机更是不止一次,彻夜彻夜的跪在祖师爷的神像前,但每一柱平安香都会断裂……
床榻上,宁音鹊也想再撑一会,多陪陪师兄。
可她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寒气从四面八方侵进身体,冷入骨髓。
“师兄……我好冷,你……你能抱抱我吗?”9
自从长大后,他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就连简单的拥抱也再没有过。
玄机终红了眼,俯下身轻轻拥住宁音鹊:“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下山办事……是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宁音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了摇头,流着泪弯起唇角:“师兄,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师弟……”
说完,她就阖上了疲惫的双眸。
接着,窗外一阵寒ʟʋʐɦօʊ风拂过,床头的长命灯缓缓熄灭。
“好。”
玄机轻声应下,可宁音鹊却没再理会他。
他眼睁睁看着宁音鹊身上的生机尽数断,再也不会言笑晏晏的唤他:“师兄。”
玄机长睫上挂了泪,颤着手掐指算决。
果然,卦像显示,阮楠的孩子降生了。
……
于此同时,京海一医,顶楼VIP产室里。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护士高兴的通知:“恭喜纪总,母子平安!”
莫名的,纪言廷心口一疼,脑子里闪过玄机说的那句:“孩子健康落地之时,就是音鹊的死期。”
他嗤笑一声,按下心口的不适。
怎么会呢?音鹊是有大福气,大气运的人。
而且那明明就是玄机在说慌,想要他放弃孩子。
不过没关系,等他安排好孩子就会天清观里去接音鹊。
想到这,纪言廷心里紧绷的铉终于松开。
一天后,他抱着孩子脚印的倒膜,想告诉宁音鹊,自己已经把孩子记在了她的名下。
接着,再次顶着漫天大雪,徒步回到天清观。
走进偏殿,纪言廷才发现之前他和阮楠一起住的院墙被拆了。
而隔壁竟然连着宁音鹊的房间。
他走进,才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大殿内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
这是在早课?
纪言廷心念微动,赶忙调转脚步,到大殿寻找宁音鹊。
不料刚到门口,就看见殿内四处挂上了白灯笼和丧布。
纪言廷上前,想要进门,却被观里的弟子拦住。
他喉结滚了滚,焦躁的解释:“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来接音鹊的……”
话音未落,门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让他滚!”
纪言廷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是宁音鹊师傅张天师的声音。
听说他早就出门云游,没有大事不会回观,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鬼使神差的,纪言廷烦躁起来。
周围弟子们看过来的眼神也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他顶着风雪,干脆在殿门外跪下:“张天师,我曾经在三清神像前发过誓,只要孩子生下来,我就会和阮楠断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来找音鹊兑现誓言,接她回家。”
观内无人回答。
纪言廷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我会证明我的诚心,跪到音鹊愿意见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跪天跪地跪父母,从来没跪过别人,音鹊一定会原谅他。
守门的弟子对视一眼,干脆背对着他。
寒风凛冽,日夜交替。
纪言廷跪了一夜,殿里的经文声也唱了一夜。
他听着耳熟,缓了缓才想起宁音鹊曾经也念过,说是对亡者超度时念得地藏经。
纪言廷被冻的手脚发僵,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这时宁音鹊第一次这么久无视他,对他的道歉无动于衷。
但转念,那抹不安又被按了下去。
他和阮楠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照顾阮楠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让母亲安心而已。
而且他这次还带来了孩子的脚印模具,为的就是告诉宁音鹊,那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和阮楠无关!
等他和音鹊解释清楚,她一定会明白他的苦衷,原谅他。
翌日,天刚泛白。
一道沉闷的撞钟声骤然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吱呀的开门声和纷踏的脚步声。
纪言廷精神一震,抬眸望去。
宁音鹊的师傅和师伯一身白袍立在两侧,玄机一身麻衣孝服抱着牌位站在中间,身后跟着数不清的戴孝小弟子。
纪言廷着急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却根本找不到宁音鹊的身影。
心里的不安惶恐骤然到达顶峰,他开始急切又慌乱。
等玄机走近,纪言廷看清牌位上的字时,顿时瞳孔紧缩。
那牌位上竟然写着天清观第二百二十三代嫡传弟子——宁音鹊。
亡于:2023年1月14日。
纪言廷身形狠狠摇晃了一下,手里脚印倒模‘嘭’的一声砸在雪地里。
脚模上面的鎏金字迹,也赫然印着——纪言廷宁音鹊之子。
生于:2023年1月14日。
第11章
雪如飞絮,背牛顶上一片雪白。
纪言廷捏着那张孩子的出生日期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又仔细核对了一遍,2023年1月14日。
就是阴历阴历二零二二壬寅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纪言廷高大的身体狠狠晃了晃,差点栽倒在雪地里。
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孩子出生日期,也被落在地上,被白雪覆盖。
他猩红着眼,强撑着想要起身。
可跪了一晚上,膝盖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纪言廷用手支撑着膝盖,咬着牙站起身,跌得撞撞的往殿里走。
可到了门口,还是被守门的黑袍弟子拦住。
“师父师伯有令,禁止你入门。”
纪言廷勉强扶着门才能站直,冷峻的脸上满是惊慌:“里面下葬的人究竟是谁?不是音鹊对不对,她一定还活着,她说了会等我来找她!”
黑袍弟子满脸漠然,根本不理会他。
纪言廷捏着门的指骨发白,直直望着殿内。5
玄机小心翼翼的将宁音鹊的牌位放在往生殿中,虔诚上香叩拜。
身后的弟子也紧跟着叩拜,神情哀痛肃穆,不似作伪。
纪言廷死死的盯着那牌位,扶着门框的指骨发白:“张天师说过她会长命百岁,你们一定是骗我的!”
似乎是这套说辞说服了自己,他嗤笑一声:“玄机,你为了骗我真的煞费苦心,我不会信的。”
说着,纪言廷抬手撤下殿门口的挽联。
“你们怎么敢给音鹊办葬礼?!”
他一向沉稳、冷峻,站在那里周身气势不怒自威,从没像今天一样失态过。
两位守门的黑袍弟子见状,刚忙上前拉住他:“别撕了,别在音鹊师叔的葬礼上闹……”
可两名弟子还年幼,全然拉不动1米87的纪言廷。
他强忍着膝盖骨上钻骨一般的疼,铆足劲往殿里冲。
嘴里还在不断喊着:“音鹊!音鹊我来接你了。”
“我已经把阮楠送走了,你信我好不好。”
“只要你出来,我们马上就能相守了!”
动静大的完全打断了里面的唱经声。
张天师白眉紧蹙,沉声下令:“玄机,去叫他滚。”
“是。”
玄机强硬起身,走到观口。
纪言廷见他过来,双拳静静蜷握成拳:“玄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音鹊是什么心思,你故意办葬礼给我看,不就是想要我放弃音鹊,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话音未落。
‘嘭’的一声巨响。
玄机已经猛然出拳,狠狠砸在纪言廷的英俊的脸上。
纪言廷苍白如雪的脸上顿时起了一圈红色印记,后退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抬手摸了摸脸,不怒反笑:“恼羞成怒,被我说中了?”
看着纪言廷这幅摸样,玄机只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无可救药。
“天清观不欢迎你,你走吧,以后都别再来。”他冷声警告。
纪言廷却不以为然:“只要让我带音鹊走,这个地方以后不来也没什么。”
见他油盐不进,玄机也不想再劝。
他转过身,冷声给守门的弟子下令:“关门吧,你们师叔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下一秒,纪言廷森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今天我要是见不到音鹊,明天我就会带人来铲平天清观!”
第12章
风雪簌簌,寒风如刀ɹp刮来。
泪才刚划出眼角,就会被冻的凝固在长睫上。
纪言廷红着眼继续威胁:“从观门到后院,我会一点点拆除,直到音鹊愿意出来见我为止。”
玄机脚步未停,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关门。”
守门黑袍弟子对视一眼,走到纪言廷面前伸出手:“请吧。”
纪言廷漆黑的瞳孔中闪过无措:“为什么你们不在乎?”
“为什么我都说要铲掉天清观你们还是不在乎,音鹊不可能会不在乎天清观,难道她……”
后面几个字,他始终无法说出口。
怀疑像一双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