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晨青雁模模糊糊醒来时,全身的高热还没退,她半闭着眼喊:“惊春,水,水……”
结果却是宫里另一个粗使丫鬟来给她喂水。
“惊春呢?”
“惊春姐姐昨晚为您去向陛下求药,一直没有回来。”
张婆子想到马小鱼对自己的厌烦,心头一紧,怕惊春出事,忙强撑着病体去找人。
赶到乾坤殿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惊春正跪在殿门口。
张婆子心中一紧,走上前更是发现惊春的额头早就血肉模糊,瓢泼大雨中,她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哭求着: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她在乾坤殿外磕头磕了一天一夜,可是马小鱼根本不愿出来见她!
张婆子心中一痛,惊春是她从李家带进宫的丫鬟,这三年来,陪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忙拉住惊春,不再让她继续磕头。
看着乾坤殿紧闭的大门,直接闯了进去。
第5章
她到底还执掌着凤印,没有宫人敢拦她。
不比外面近来连日下雨的阴冷,殿内温暖如春,马小鱼正在抱着青雁给她喂粥。
看到张婆子又强闯进来,马小鱼一怒,直接甩了碗。
砰!
热粥溅到张婆子脚边。
“张婆子,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谁允许你私自进孤的寝宫?”
张婆子看着他冷漠的神色,心中苦涩至极。
自己分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却连进他的寝宫都要被说不守规矩。
而青雁被他这个堂堂帝王抱在怀里喂粥,他却甘之如饴。
但此刻终究不是为这个难过的时候。
张婆子跪下,干涩的启唇:“陛下,您之前答应过,会将凝露丸赠我。”
太医断定她三个月之后就会死,可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不能死。
闻言,马小鱼扫了她一眼,神色极淡,“凝露丸已经没有了。”
张婆子猛地抬头,“陛下这是何意?”
马小鱼忙着哄怀中的青雁,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昨日,雁儿发烧不适,孤便取来凝露丸让她吃下了。”
那是她救命的药!
可他却随随便便的给了只是发烧不适的青雁!
张婆子浑身冰凉,如果没有凝露丸,那她真的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
见她眼中出现颓败之色,马小鱼冷笑着嘲讽道:“那是救命的丹药,你堂堂一个将军要那个做什么?就那么怕死吗?”
“真是笑话,李家满门忠烈,竟出了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张婆子没有告诉他,自己不是怕死,而是真的要死了。
被心爱之人如此讽刺,她眼眶发酸,满腔情绪无从发泄,第一次有了绝望到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强行将泪憋回去,李家祖训,素来流血不流泪。
她麻木的起身,转身离开了乾坤殿。
马小鱼不以为意,宫人端来了新的粥碗,他继续喂着青雁。
而这天之后,张婆子的身体越来越糟,每日都能咳出一大滩的血来。
惊春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想进办法给她熬各种药膳,但没有凝露丸,统统收效甚微。
没过多久,飞燕宫却传来了好消息。
青雁有身孕了。
张婆子得知这个消息时候,失神了好几秒。
尤记得,在成亲那日,她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也欣喜的幻想过日后与马小鱼儿女双全的画面。
那时她还不知道马小鱼恨自己,以为自己嫁过去时,能和天下所有的新嫁娘一样,与夫君举案齐眉。
可当马小鱼掀了她盖头便摔门而出,去了青雁的宫殿之后,她便知,此后,余生皆苦。
成亲三年,他甚至还从未与她圆房。
如今,更是让别的女人先有了孩子。
青雁有孕的事传到朝堂,有不少文官以及从前与李家交好的大臣上谏,说嫡子应为皇后所出,让后妃先有孕不合规矩。
皇后。
可是谁又不知,张婆子虽是按照正妻的规格嫁入皇家,却从未被封后。
对于朝臣的声音,马小鱼丝毫不在乎,甚至罚了两个出头鸟,其他人便在不敢再置喙了。
青雁怀孕后,张婆子又在御花园遇见过她一次。
她满脸的春风得意,在张婆子面前耀武扬威。
而张婆子却只淡淡说了一句:“倘若有一日,他知晓真相,你和你的孩子,又能享受多久的荣华富贵?”
青雁脸上的得意果然僵住,恨恨的看着张婆子离开。
冷静下来,她心中也的确害怕。
如今张婆子知道了真相,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一个潜伏的危险。
虽然如今马小鱼宠爱自己并不相信她,但只要张婆子活着,自己就永远无法安心。
青雁看着张婆子的背影远离,慢慢抚上了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脸上闪过一抹狠毒。
这个孩子,或许能帮自己除掉这个眼中钉。
三日后。
张婆子在宫中独自练字修心时,宫门突然被人撞开。
马小鱼满脸阴翳的闯进来,二话不说便掐住她的脖子,力气之大仿佛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他满目森寒,声音如地狱修罗。
“张婆子,你竟敢给雁儿下药,流掉她的孩子!”
第6章
张婆子被他掐的几乎快窒息,下意识去掰马小鱼的手。
心中更是震惊,她何时给青雁下过药?
“我……没有……我没有,害,过她的,孩子……”
她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可是马小鱼看她的眼神却像能喷火一般。
惊春跪在地上不住哭着求情。
“陛下,主子整日在宫殿内闭门不出,又怎会去害贵妃的孩子,求您查明真相,换主子清白!”
马小鱼猛地踹开惊春,将她踹得吐出一口血,“一派胡言!她不就是派你这个恶奴去下的药吗,飞燕宫的宫人都招了,今早从御膳房拿早膳回去时,只碰上过你!”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把这个丫鬟处死!”
惊春脸上血色褪尽,“陛下,奴婢早上是遇见了飞燕宫的宫女,可奴婢从未下过药!”
但是不会有人听她的解释。
侍卫们恶狠狠的将惊春拖走了。
张婆子看着惊春哭着被带走,反抗的更加激烈。
不!惊春是她唯一的家人了,绝对不能出事!
“陛下,你放了惊春!不是她做的,真的与我们无关!”
见她还抵死顽抗,马小鱼直接松手将人甩在地上,寒声吩咐:“将张婆子打入大牢,没有孤的吩咐,永远不许放出来!”
来不及做出任何解释,就这样,张婆子成为了阶下囚。
她被关在单独的牢房里,墙上挂满了各种可怖的刑具。
由于马小鱼下了死令,故而狱卒用刑来也毫不手软。
长满倒刺的长鞭,烧红的烙铁,夹手指的刑具。
一次又一次,一日又一日,整个牢房无不都浸满了鲜血……
第七日,张婆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朦胧中感觉到牢门被打开。
她抬起眼皮,才发现,青雁来了。
她掩着鼻子,极嫌弃这地牢里的血腥味。
但看着张婆子落魄的模样,又觉得舒爽至极:“你那个丫头,叫惊春的已经拖去乱葬岗了,啧,才一百大板就经不住了,你们李家的人也不过如此。”
犹如一道惊雷,轰然在张婆子耳侧劈过,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你说什么……”
惊春,死了?
青雁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更乐于往她伤口上撒盐,“一个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陛下如今雷霆大怒,李将军,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说完,她娉婷袅袅的离开了地牢。
而张婆子则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心仿佛被人活活挖空了。
惊春居然就因为这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死了?
她伏在地上,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