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
周窈拉上窗帘，穿过客厅走进卧室，她想，要是再早一点，在去年两人没离婚的时候，上海下这场雪，就好了。
可惜，就这样错过。
顾寻和顾骆到底是没在家多待两天，大年初二就回来了。
回来时却撞上周窈在收拾行李。
“窈窈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周窈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站起身，脸上却淡淡笑着。
“去巴黎。”
除夕夜那天晚上她就想好了，等到今天才走，就是为了当面和顾寻顾骆说一声。
她必须重新开始，必须去追求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没有陈许泽的，彻底脱离过去的人生。
机场的播报声和嘈杂的人声涌入耳中，顾寻和顾骆的叮嘱声持续不断，但周窈的目光却落在远处。
陈许泽站在那里，和她隔着很多个人。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是谁告诉他自己要走。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之前的二十多年，加上那八年的婚姻，全将在这一天之后，翻篇了，结束了。
结束代表着，以后或许不会再见面，记忆里相处的细节将会一点点模糊，余下的人生里都不会再拥有这个人，各自过上崭新的生活。
也许会在某一天想起旧年往事，也像是深秋树上枯黄的树叶无声落下，飘到地上没有重量，却让人切实感到一种悲寂和孤凉。
就是这样了。
短暂的相视而过，周窈转身，和顾寻顾骆告别，迈动脚步。
陈许泽没上前，更没勇气去和她说一声再见。
他看着周窈的身影彻底消失，看着顾寻和顾骆并肩走出大厅，他又看了很久，不知道在看什么。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有人离开，有人回来。
他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不知过去多久，陈许泽离开机场。
半路上，他看见一架白色客机呼啸着划过长空，在路边停车走下，抬头去望。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周窈乘坐的航班，但他直觉那是。
很快，轰鸣声渐小，陈许泽连飞机的影子都再也瞧不清。
他的心突然刺痛起来，逼得他不得不蹲下身，大口地深呼吸起来。
这一刻陈许泽才终于接受事实——他将无限期地失去周窈。
新年分明刚刚开始，他却感觉好像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第五十章
两年后。
六月，正是上海热的时候。
周窈从人群中挤出来，就看到远处直蹦高的顾骆在激动地挥着双手。
而在他身边，顾寻安安静静站着，但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走近了，兄弟俩一人拿过一个行李箱，不让周窈拿一点重物。
“两年了，周大编剧终于舍得回来了。”顾骆笑嘻嘻地说，被顾寻打了下后脑。
周窈看着他俩，忽然好像就回到了两年前。
一切都仿佛没变似的。
在离开上海的这两年，周窈写的小说一本本爆火，接二连三地被拍成影视剧。
但她还是不肯回来，所有事都交给吴茜负责。
顾寻问过一次原因，周窈回答：“写完就回去。”
刚开始他以为她是想写完手上的那一本，后来才知道，她是想彻底放下心里的执念。
两年，九本小说，每一本都是周窈曾经做过的梦。
那九生九世的梦。
她写书的速度真的很快，像是在赶进度，每一天除了写文什么都不做了一样。
连吴茜都没事劝她慢点，真的没那么急。
但顾寻明白，她是想快点写完，拜脱纠缠了她二十多年的心结。
被打了后脑勺，顾骆也不介意，随便揉了两下去问周窈：“窈窈姐，晚上想吃什么？”
周窈露出淡淡一抹笑：“什么都想吃。”
这话不是客套，是真情实意。
国外的东西到底是吃不惯的，待的时间长了，周窈格外想念国内的美食。
走出机场，看着外面晴朗的天空，她深吸了口气，轻声低喃。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晚上三个人去吃了火锅，还是和当初与陈许泽重逢的那一家。
顾骆有些犹豫想换，但周窈云淡风轻地走进去，脸上没露出一点异样。
吃到一半，包厢门被推开，服务员送进来一个蛋糕。
周窈有些不明所以，顾骆一边插蜡烛一边说：“窈窈姐，今天我哥生日啊，忘了？”
她怔了怔，看向顾寻的目光中带着点歉意：“生日快乐……我没有礼物给你。”
顾寻温柔地摇摇头：“没事，你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两年过去，他的感情似乎一点都没变。
周窈像是被他的眼神烫到，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蜡烛插好，顾骆嚷嚷着要给顾寻带生日帽，被他一记警告的眼神给打消想法。
顾寻双手合十，默默许好愿望，睁眼吹灭蜡烛。
结果顾骆好像自己过生日一样，比他还激动，两只手啪啪地拍：“恭喜恭喜，我哥现在事业搞得风生水起，就差爱情美满了！”
他话中明里暗里的深意，周窈不是听不懂。
但她现在只能装作没听懂。
顾寻不冷不热地看过去：“你比我还着急，怎么，追到女朋友了？”
顾骆一下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哥，你怎么专往人家痛处上戳啊。”
前两个月他认识了个姑娘，比他大三岁，他像是被人下了蛊似的一见钟情，大肆追求，结果被人家给残忍拒绝。
周窈拍顾骆肩膀安慰他的时候，顾寻手机一震。
他看了眼，站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可出了包厢，顾寻却是直接往店外走去。
刚走出店，路灯旁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第五十一章
顾寻走过去：“给我的？”
陈许泽的脸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看起来有些苍白。
他点头：“恩，生日快乐。”
顾寻却回头望了一眼火锅店，又转回来：“你知道她今天回来。”
不是疑问句。
陈许泽攥着礼带的手微微收紧，抿了抿唇，好久没说话。
“她可能不想见你。”顾寻淡淡道。
“我知道。”陈许泽声音低沉，漆黑的眼睛仿佛更暗了些。
他当然知道周窈不想见自己，但他想见她，哪怕只是远远一眼。
去年二月、今年二月，陈许泽在她公寓的楼下等了一整夜。
他明知道她不在，更不可能会回来，但还是等了。
整整两年，七百多天，陈许泽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来的，直到从陈母的口中听说到她的消息，他才感觉自己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
顾寻抬手拍了拍陈许泽的肩膀，似乎是叹了口气，太轻，陈许泽不确定。
“回去休息吧，你的状态刚刚稳定。”
说完，他也没有带走那个蛋糕，转身回了火锅店。
但陈许泽仍旧站在原地。
半个小时后，他看见顾寻和顾骆走出来，而那个他惦记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就跟在他们的身后。
他的目光贪恋地落在周窈身上。
她看起来好像更瘦了些，但脸色很好，还有笑容。
这两年，她应该是真的过得很好。
知道这一点，陈许泽已经觉得满足。
他来这里，没想过要出现在周窈面前，就真的只是想远远看一眼她。
而他也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能和她对话，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周窈时隔两年又回到了顾寻家对面的房子。
顾寻提前就找人打扫过，里面干干净净，一推开门，给她一种根本没离开过的感觉。
她莫名走到阳台上，眼前飘忽过一个身影。
揉揉眼再看，楼下空无一人，刚才不过是幻觉。
第二天醒来，周窈接到吴茜电话，在听筒中嗷嗷叫的声音中彻底清醒。
两人约在一家商场，但半路上，吴茜又打来电话。
“窈窈，剧组那边出了点事，我暂时过不去了，要不你先随便逛逛吧。”
周窈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而且这电视剧就是翻拍她的书，便问了地址赶了过去。
吴茜接到她，语速像被撵了一样解释：“剧组来了个新监制，非说这剧本最后的结局不对，要改，这我哪里能让他改。”
周窈莫名觉得哪里有些怪异，皱着眉问：“改结局？结局怎么不对了？”
“他说最后男主和婢女私奔、女主独自死去的情节不合理，一定要改成……”吴茜想了想，“要改成男主是骗了女主，其实为她战死的结局。”
周窈眉心皱的更深，似乎想起曾经的某一天，有个人跟她说，在梦里，死的人不止是她一个，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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