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许清欢才对他说过自己命不久矣,却原来,只是咳疾!
他走到灵枢前,淡淡道:“本王听闻老丞相病故,特来吊唁。”
就在他抽出香准备点燃时,许清欢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江祁年眸色一森*晚*整*理沉,冷眼看她:“你又发什么疯?”
许清欢黑沉沉的眼就这么看着他:“不用了,王爷身份尊贵,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礼?”
江祁年心里蓦的腾起一股怒意。
可当他看清许清欢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的脸时,那股怒意却莫名被一种烦躁取代。
他冷哼一声便甩开了许清欢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江祁年将香掷回原处,带着林雪舞转身便走。
临出门时,他冷声开口:“人死灯灭,沈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话,让许清欢瞬间便红了眼。
喉间骤然一阵刺痛,许清欢死死抿着唇,终是将那股腥甜之气咽了下去。
她转身,正对上沈清央担忧的眼。
许清欢心一颤,轻声道:“姐姐,你怀着孩子,还是先去休息吧,祖父这儿我来守。”
沈清央看着妹妹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绞,终是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泪如泉涌。
出殡这日,沈老爷子曾经的门生只来了寥寥几人。
从其中一人口中,许清欢得知,江祁年前日竟真让何侍郎官复原职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盏孤灯,许清欢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沈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却含着无法言说的苦涩。6
送葬之人第次离去,只余姐妹俩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沉,才互相搀扶着回城。
许清欢握着沈清央温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复,应当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了。”
沈清央一怔,却是沉默了。
回到沈府。
何府的马车竟真停在了门口!
站在马车边的何侍郎看见沈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学会拿乔了,我不来你就不会回家了是不是?”
许清欢忍住怒意开口:“姐夫,你有话好好说……”
可沈清央却按住她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来温柔的人,眼中却有着冷意:“何晟,我说过,我不会回去了。”
许清欢愣住了。
这时,马车里却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夫人,出嫁从夫,您既然嫁了夫君,自然要以他为天才是。”
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下,眉眼间风尘尽染。
沈清央脸色一变。
许清欢心一沉,冷声质问:“你是谁?”
那女人笑了起来:“传言王妃与姐姐情谊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不然,她怎么从没跟你提过,夫君娶我为平妻之事?”
许清欢一震。
她看向沈清央,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无奈与痛苦。
她霎时手脚冰凉。
许清欢从未想过,姐姐竟跟自己受着同样的折磨。
这一刻,心底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可那女人偏偏还要上前,挑衅的开口:“夫人快跟我们回家吧,夫君说了,您腹中的孩子,可还要记在我名下呢。”
许清欢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沈清央看也没看捂住脸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声音清冷:“何晟,带着你的‘夫人’,离开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转,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来:“夫君,我们的孩子……”
何晟脸色难一变,冲上来一把推开沈清央,怒声道:“她还怀着孕,你疯了是不是!”
沈清央脚下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却看也没看沈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马车。
“姐姐,你有没有事?”
许清欢连忙俯身想要扶起沈清央,可下一瞬,她瞳孔一缩。
只见沈清央身下……缓缓溢出了一片鲜红。
“清欢,我肚子好痛……”
沈清央脸色惨白一片。
许清欢心重重往下坠,她仓皇地将沈清央背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渐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许清欢背着沈清央艰难走在覆满白雪的长街上。
“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别怕……”许清欢喘着粗气,寒风吸进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间肆虐。
她从没觉得通向医馆的路竟有这么长,她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她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弱,许久,她才听到沈清央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听着沈清央的声音,许清欢心里的惊惧按捺住了一点。
可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背上,沈清央脸色苍白如纸,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第9章
天,又下起了雪。
落在沈清央漆黑的长发上。
她能感觉到,肚里的孩子在一点点离她而去,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消散……
沈清央听着许清欢粗粝的喘气声,蓦然想起许清欢小时候跟在她身后打转的样子,想起两人曾在一个被窝里谈以后,想起许清欢出嫁时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
眼泪,从她眼中滑落。
清欢,对不起,姐姐……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有马蹄声从身后响起。
许清欢眼中骤然燃起光亮。
她转身,就见一匹骏马由远及近,而马上之人竟是江祁年!
许清欢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希冀:“王爷,求您……”
可她话都没说完,江祁年便已策马径直掠过她身边。
许清欢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望着江祁年消失的背影,心头漫起一股窒息的绝望。
死死咬紧唇,她再度迈开脚,走了下去。
“姐姐,别怕,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听着许清欢重复着这句话,沈清央想像儿时那般,摸摸许清欢的头,可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许清欢感觉到沈清央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温柔的声音,含着说不出的不舍与留念:“清欢……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妹……”
漫天雪花好像突然停滞了。
沈清央的手,从她肩膀上,一点点滑落下去。
许清欢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抖着声音喊:“姐姐?”7
良久,耳畔除了凛冽寒风,再无其他声音。
院中白幡还未撤,又一具棺木抬进沈家。
许清欢送走棺材铺老板,缓缓往回走。
走过庭院时,她目光突然顿住。
院落一侧,幼年时沈老爷子带着她和姐姐亲手栽种的那颗梅树,花苞掉落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许清欢心口似被一道闪电劈中,她径直走过去,伸出手颤抖的抚上树干。
她想起祖父在种下树后说的那句话:“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
祖父说过,曾希望姐妹俩如这株梅树一般凌寒而放。
可现在周围所有梅花都开着,只有她手下这株梅树枯败而死。
许清欢手指紧紧抓着树干,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喉间腥甜再也抑制不住!
血液染红地面,她笑的凄然。
“祖父,姐姐,路上慢些走,再等等我就好……”
干枯梅树轰然倒地,许清欢奋力将树干劈开,拿着两块木头回了书房。
她在一个上写下:“沈氏女清央之灵位”
另一个则写:“沈氏女清欢之灵位”
将两个牌位放在一旁,她展开信纸,写下“休书”两字!
江祁年脸上冷意凝结。
今日,朝堂之上有人因沈家之事弹劾他,他自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是这些人背后想来是小皇帝在试探……
正深思着,侍卫来报:“王爷,王妃来了。”
他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却见一袭丧服的许清欢走了进来。
江祁年眉心一皱:“既然回来了,在王府就把这晦气的衣服换了!”
如刀一般的话插入许清欢心口,只她胸腔内那颗死寂的心脏再也不会为他跳动。
她哑声开口:“此来,只为最后求王爷一件事。”
江祁年眼神发冷:“所求为何?”
许清欢从怀里掏出休书。
“沈氏女清欢,犯七出无子,自愿下堂,从今往后,生死嫁娶,各不相干!
她重重跪在雪地里,将信高高举过头顶:“求王爷准允!”
江祁年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许清欢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江祁年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许清欢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许清欢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江祁年。”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江祁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江祁年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许清欢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江祁年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沈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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