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意识到这里还有旁人,连忙掩盖下脸色喜不自胜的神采,道:“突闻噩耗,我要去看看王爷,你再去外面守着,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
林雪舞脚步匆匆的冲去了贺砚庭的院子。
可刚踏进房门,她猛地顿住脚步。
眼前,一张泛着寒意的床上,贺砚庭跟文幼兰并排睡着。
听到声音,贺砚庭不满的睁开了眼。
当看清林雪舞的瞬间,他的脸色比身下的寒玉床更冷。
“你来干什么?滚出去!”
第14章
林雪舞脚步仿佛被房间里渗出来的冷意凝结,她死死的盯着眼前可怕的景象,简直牙关都在打颤。
“王爷……你……到底在干什么?”
长期以来,她一直以贺砚庭的救命恩人自居,而贺砚庭也从来没有对她冷言冷语,也就是这样,她才敢顶着贺砚庭饱含杀意的目光说出话来。
贺砚庭从寒玉床上下来,走到林雪舞面前,冷眼看着她:“听不懂吗?本王要你滚出去!”
林雪舞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贺砚庭的不对劲,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贺砚庭当着她的面,重重关上门,凌冽嗓音如同冷气溢出门缝。
“自今日起,没本王的同意,你不得再踏进卧房半步。”
林雪舞被这句话直直刺在原地,她紧紧盯着紧闭的门,心里的惧意消散过后,嫉妒顿时铺天盖地的啃噬心脏。
贺砚庭明明爱的是她,他只能爱她!
文幼兰这个贱人,就连死了也要占个位置不成?
林雪舞眼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恶毒,站了许久,她才转身离开。
房间里,贺砚庭重新坐在床边,他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文幼兰的脸,低声道:“你别生气,我把她赶走了。”
“文幼兰,我从未想过跟你和离,更没有想过要休了你,你既然成了我的王妃,这辈子都是。”6
他的手撑在寒玉床上,被冰的隐隐作痛,可他却好似感觉不到,侧身躺下,勾着文幼兰的手指,慢慢闭上了眼。
贺砚庭睁开了眼,眼中凌厉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起床。
一夜过去,他浑身血液都好似凝结起来,动作也微微有些迟缓。
他换好朝服,看向床上的文幼兰,轻声道:“我去上朝了,很快就回来。”
他走出房门,对看守门口的侍卫开口:“看好这间院子,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王爷!”
贺砚庭这才快步朝外走去。
上马时,他只觉得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他眉心微皱,随即神色恢复正常。
他早年上战场,身上带有暗伤,或许是昨日在寒玉床上睡了一觉的缘故,身体里的旧疾发作。
贺砚庭如往常一样等在宣武门,他身侧一圈都没人。
贺砚庭也不在意,只是静静转动着手上扳指,等待宫门开。
只是,还是有不怕死的人敢上前。
何侍郎行了大礼,语气微微慌乱:“王爷,拙荆前日替老丞相送葬之后,便毫无音讯,臣去文府却空无一人,臣斗胆,请问王妃是否带着拙荆回了王府?”
贺砚庭停下了动作,他冷眼看着何侍郎,久久无言。
就在何侍郎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淡淡开口:“不曾。”
何侍郎还想开口,却感觉到一股威势从贺砚庭身上弥漫而出,让他下意识一怔。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贺砚庭这是不愿意跟他再说下去了。
何侍郎很识时务的告退离开。
等到宫门大开,贺砚庭率先领着众臣走了进去。
朝堂肃穆,年轻的帝王坐在上首,虽然还带着稚嫩却也威严初现。
贺砚庭垂着眸听着皇帝处理政务,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就在众臣汇报完毕时,贺砚庭缓步出列,出声道:“臣,有事奏。”
皇帝眉峰一挑:“摄政王请讲。”
贺砚庭直直跪下,垂着眸道:“臣,请求交还摄政之权。”
第15章
一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跪在那里的贺砚庭。
皇帝怔愣片刻,随即皱眉:“摄政王辅佐朕是先帝旨意,如今请辞,可是朕做的有何不对?”
贺砚庭定声道:“陛下如今已能独当一面,朝堂之事臣不便插手过多,还请陛下应允。”
这是铁了心要交权了。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的贺砚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半晌,他清朗的声音响起:“好,朕应允,念摄政王劳苦功高,恢复其南阳王称号,世袭罔替。”
大秦朝从未有过世袭罔替的爵位,可贺砚庭脸色无波无澜,他叩首下去:“多文陛下。”
散朝后,贺砚庭依旧走在最前方,朝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人开口。
“南阳王今日之举,倒让我看清自己的狭隘,他对权利从不贪恋。”
众人也连连附和起来,只是这些话,贺砚庭都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脚步匆匆的回了王府,却遇到等在门边的林雪舞。
林雪舞见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光亮,急忙迎上前来:“王爷,您回来了。”
贺砚庭脚步微顿,只应了一声便又朝前走去。
这时,林雪舞开口:“王爷,灵堂已经布置好,不知王爷准备何时送王妃入皇陵?”
贺砚庭眉心猛地一皱,他停下了脚步,转头冷冷的看着林雪舞。
“本王的事,无需你多管,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林雪舞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感受着下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手指紧紧攥着手帕。
贺砚庭没管她,直接回了卧房。
他走进去的瞬间,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文幼兰,我回来了。”
四周一片寂静,他也不在意,将外袍脱下,走到床边,话语轻缓。
“我今天遇到你姐夫了,他找我问你姐姐的下落,我没有告诉他,你不想让你姐姐回何家,本王会将她送回文家的。”
“我像陛下请辞,他准允了,我以后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你。”
他抬起文幼兰发僵的手放在脸庞,轻声道:“明日是个好日子,我会送你姐姐出殡,等这件事办完,我就回来陪你。”
“你喜欢簪花,咱们就簪花,你喜欢画画,我就陪你画画。”
“文幼兰,我们还有一辈子时间。”
贺砚庭在屋内坐了许久,才起身出门,去了灵堂。
灵堂内檀香袅袅,那台棺木早已被钉牢,谁也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贺砚庭喊来管家:“你去找一支送葬队,明日出殡,前往文家祖坟。”
管家点头应是,随即下意识问道:“那王妃……”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股冰冷的杀意从贺砚庭身上腾起,猛然扼住了他的喉咙。
“本王的王妃,还用不着别人来操心,还有,王妃的事,府中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管家连连点头,贺砚庭这才挪开了目光。
他有些不耐:“还不快去安排人将这里归置好!”
管家匆匆而去。
贺砚庭在灵堂内坐下,若不是文清央是文幼兰的姐姐,他才不会管那么多。
可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生与死的界限,没有任何人能跨越。
半个时辰后,贺砚庭突然听到内院传来一阵喧哗。
“快来人!走水了!”
第16章
他猛然抬眸,看着一股黑烟飘起的方向,瞳孔骤缩!
是他的卧房。
贺砚庭整颗心都在颤,他猛地抬脚冲了过去。
等到卧房前,贺砚庭死死的盯着前方,目眦欲裂!
入目所及,皆是熊熊烈火,冬日干燥,几乎能听到房梁断裂的声音。
他看着房门轰然倒地,露出那寒玉床冰蓝的一角,想都没想就往里冲去!
林雪舞惊的死死的拉住他:“王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贺砚庭狠狠甩开她:“文幼兰在里面!”
林雪舞被他眼中的深情震的心神崩溃,她声音猛然提高:
“王爷,王妃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
贺砚庭身体猛地一震,片刻后,他在林雪舞惊骇的目光中,直直往里冲去!
火舌席卷,热浪滔天。
贺宁瑾循着记忆中的方向,猛地扑到了寒玉床前。
文幼兰依旧静静躺在那里,因为寒玉床的特质,暂且没有火焰肆虐。
他看着文幼兰安宁的样子,鼻尖骤然发酸。
多日来积累的悲哀与痛苦在这一刻尽数倾泻出来。
他红了眼眶,一字一句皆是哽咽:“文幼兰,是我对不起你。”
随着时间的推移,火势越来越大。
贺砚庭坐上了床。
他将文幼兰搂在怀里,声音在火海里飘散,被火焰融化。
“若有来世,换我来爱你。”
房梁轰然断裂,巨大的松木带着火焰,呼啸着砸向寒玉床上几乎融为一体的二人。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贺砚庭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灵动活泼的文幼兰。
“你好,我是文幼兰,你以后的妻子。”
“王爷,再闹下去要吉时都要过了,您还是去接亲吧。”
贺砚庭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中听到这句话,他猛然睁开了眼!
入目所见,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红绸挂满了房间的每一个地方,桌上还摆着红枣、桂圆等干果。
贺砚庭眼睫微颤,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梦到他大婚当日的事?
不对!他明明已经葬身火海,怎么还会做梦?
这时,屋外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王爷,老奴求求您了,您今日若不接文家二小姐回来,陛下的怒火无人承担得起啊。”
贺砚庭快步走到门前,猛然拉开了门。
管家那张年轻了不少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见贺砚庭愿意开门,他几乎要老泪纵横了。
“王爷,您终于肯出来了。”
贺砚庭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脑中飞快转动,他这是回到了过去?还是临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