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央样子不堪。.
傅颂却仍是衣冠楚楚，只有深色西裤上，沾染了一点点润泽。.
显出几分香艳浪荡。.
慕央的手抖得不像话，好几次，她都捉不住那米粒大小的精致扣子。.
傅颂站在一旁睥睨，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习惯性地抚摸袖扣，却未摸着，眉头不禁一皱。.
那对袖扣，他还是没有找着，但这当口他也不可能拉下脸问。.
许久，慕央终于整理好。.
她抬眼看着傅颂，傅颂亦在看她，目光深邃得让人看不懂，但慕央也不想弄懂，她的语气带了些心灰意冷：“傅颂，我真的累了ꜝ我们好聚好散吧ꜝ”
说完，她打开门走出去。.
这一次，傅颂没有再拦着她。.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慕央离开的背影，许久，他垂眸笑得凉薄——
离婚夫妻，大多鱼死网破，
哪有那么多的好聚好散ꜝ
*
慕央离开傅氏大楼时，腿还在颤抖。.
被傅颂摸过的肌肤，依旧灼热如火烧，仿佛还残留着傅颂手掌的触感……她的脑海里，也不断地回荡着傅颂说过的话。.
【跟我回家，你仍旧是傅太太ꜝ】
【你是觉得傅家大门可以随便进进出出，还是我傅颂脾气好，可以让人轻易摆布ꜝ】
……
那些话，让慕央喘不过气来。.
她在外面缓了许久，才回到租住的房子。.
60平米的老旧小区，只有最粗陋的家具，跟从前的慕家别墅相比，简直天差地别。.那天，沈姨站在狭窄的厅里沉默了很久。.
慕央知道她不习惯，但是目前，她也只有这个能力。.
厨房里，沈姨又在煲汤。.
见慕央回来，她放下手上的活：“你哥哥怎么样了﹖”
慕央没提傅颂那一茬，她在门口低头换鞋子，轻声说：“哥让我找个叫孟燕回的律师，说他可以帮我们打官司。.”
“孟燕回﹖”
沈姨一脸沉思：“好像听过这个名字ꜝ总之不管怎么样，想办法找到这个人，他要是真有本事，你哥哥也能出来。.”
慕央嗯了一声：“刚刚打电话给林萧了，让她帮我打听。.”
她跟林萧打小认识。.
林萧大学毕业后当了模特，全世界各地跑，人脉路子很广。.
听见林萧的名字，沈姨神情复杂。.
从前她不喜欢慕央跟林萧来往，觉得林萧算是娱乐圈里的人，成分复杂……想不到现在也有用到人家的时候。.
沈姨沉默了一会儿。.
她给慕央盛了碗汤：“喝了滋补下，这阵子你人都瘦了。.下周你不是要去培训机构上班的吗﹖”
慕央低头看着汤，轻道：“不去了ꜝ另外再找工作。.”
沈清跟着坐下来：“怎么回事儿﹖”
慕央不想她担心，假装轻松的样子：“是傅颂ꜝ他跟人打了招呼……那边把我回掉了ꜝ没关系的沈姨，我可以再找工作，报纸上招聘信息那么多，总能找到的。.”
她以为沈清会责备。.
但沈清沉默了半天，只说了句：“你哥哥出来就好了。.”
她起身去厨房。.
但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沈清的声音，带了些压抑：“慕央，你以为我那么心狠，非逼着你看傅颂脸色生活，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跟你爸爸怎么会不知道，可是能怎么办呢ꜝ万一你哥哥出不来，你以后怎么办﹖”
沈清说着说着，就哭了。.
慕央心里也难过，但她还是强压着情绪，来到沈清背后轻轻靠着她的肩：“沈姨，我长大了ꜝ没有哥哥，我一样能担起这个家的。.”
沈清放声大哭……
慕央找了几天，没找着适合的工作。.
她心里明白，但凡高端些的机构应该都被打了招呼，不可能要她。.
于是，她放低要求去了一家演出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跑开业周年庆场子的，按表演次数拿钱。.
慕央长得好看，小提琴拉得好。.
负责人给她单场300，活儿多时慕央一天要跑三四场。.她每天至少拉6个小时，纤长手指，起了薄茧跟水泡。.
日子辛苦，来回奔波，但是慕央从未后悔。.
她没有给傅颂打过电话，傅颂也没有……偶尔她也会看见他的新闻，参加晚宴、收购公司。.
每个场合，傅颂都是英挺矜贵的。.
这些场合，过去慕央也会偶尔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英姿勃发的样子，悄然心动。.
但如今再看这些，慕央只觉得遥远陌生。.
……
傍晚，医院顶楼。.
慕央静静坐着，身边放着一昕才从小卖部买来的冰镇可乐，若是从前她不会喝这种饮料，因为不健康，但现在她偶尔会喝一点。.
贺季棠就是这时候过来的，身高齐长，一件外科医生的白大褂。.
他站在慕央身边，静静地陪她看日落。.
最后一丝金光消逝，
慕央掉头，看见了贺季棠，她连忙站起身略带局促：“贺医生。.”
贺季棠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久远的记忆，很温和。.
慕央不安。.
这时，贺季棠目光投向远处，轻声开口：“小央，你小时候都叫我季棠哥哥……夏天夜里，你喜欢睡在小帐蓬里，我妈总给你送冰粉，这些年她挺想你的。.”
慕央怔了良久，终于想起来……
她喃喃叫了一声：“季棠哥哥。.”
这四个字，她说出来时带了一丝心酸，因为有“季棠哥哥”的年岁，慕央无忧无虑，还是娇贵的慕家小公主。.
再见面，却是物是人非。.
贺季棠侧头，静静看她。.
随后，他从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200万，密码是你生日，应该够叔叔的医药费了。.”
慕央不肯收：“我自己能挣钱的，真的。.”
贺季棠看着她的手，上面贴了好几个医用胶布，不似从前青葱水嫩。.
他喉咙微紧：“小央，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
他拿了药膏，给她处理伤口。.
等弄好了，慕央轻轻蜷了细白手指，低低开口：“从前，我都活在旁人的庇佑下没有自我。.是，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可是我才24岁，我想自己重新开始。.”
说完，她仰头看向贺季棠。.
他一如既往，目光温和，带了些许深邃。.
……
慕央在医院只待了两个小时，晚七点时，她赶去一间酒吧开业。.
结束的时候，已近凌晨。.
慕央背着小提琴，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阵凉风吹过，她抱紧身子才不至于瑟瑟发抖。.
深夜，霓虹暗淡。.
摩天大楼的巨大屏幕，播放着花边新闻，支撑着夜晚的繁华。.
【B市商业巨擎傅颂，特意飞往H市，陪红颜度过浪漫中秋。.】
画面里，秦秘书推着白筱筱，被记者堵在电梯间。.
一旁，傅颂一脸不耐。.
慕央想，大概是被拍到，他挺恼火。.
后面，是白筱筱的采访。.她对着镜头笑得甜蜜：“这个中秋节很开心，接下来希望我的腿能治好，另外，我还希望能跟音乐鬼才魏老师学习小提琴……您问傅先生﹖傅先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说完，白筱筱眼里有一丝心虚。.
四年前，她冒充了慕央，让傅颂以为每天拉小提琴的是她。.
她害怕傅颂发现。.
但是很快，她说服自己，傅颂醒来的时候，是她白筱筱抱着小提琴坐在病房里，傅颂不会知道的。.
……
深夜B市街头。.
慕央安静站着，微仰着头，注视着大屏幕里傅颂对别人的呵护。.
直到身子冰凉。.
她才恍惚回神，轻轻喃语：“原来，中秋到了。.”
她背着小提琴，转身离开。.
路两旁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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