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一框框。
全是这两辈子以来,她最真实的感受。
有周时易和余夏青之间的纠缠不清,也有军属大院的人对她的恶劣评价。
还有母亲的死……
写着写着,沈青枝的眼泪氤氲而出。
渐渐打湿了面前的字迹,笔尖在信纸上划过,留下一串模糊的痕迹。
她试图擦干脸上的泪水,但却像潮水般涌出,泛滥了她的心。
沈青枝写了满满几大页,才停下来。
她将信纸和证件装好后,再次走出家门。
军区师长办公室。
沈青枝将信封放到长桌上,对着厉师长郑重开口。
“师长,周时易同志在我们婚姻存续期间不忠,我要和他离婚!”
第9章
听沈青枝说完,师长一脸诧异。
“时易同志对你们婚姻不忠?是不是有误会?”
沈青枝摇了摇头,心头酸涩。
周时易和余夏青的事在军属院都已经人尽皆知了。
怎么可能有误会?
“所有证据我都整理在信封里,您一看便知。”
“这军婚,我离定了。”
说完,沈青枝朝着厉师长深深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这一刻,她终是感到久违的一身轻松。
沈青枝回到军属院,再次带着母亲的骨灰盒和行李箱去了汽车站。
坐上了回老家信阳的大巴。
大巴车上,坐在沈青枝身侧的是一对母女。
小女孩扎着两个高高的马尾,坐在她妈妈的身上,笑的格外可爱。
“妈妈,我们要多久才能见到爸爸呀?”
年轻妈妈抱着她,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
“还要两个小时,等我们下车后爸爸就会骑自行车接我们回家了。”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沈青枝心间又隐隐泛着酸涩。
她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也是这样坐在母亲的怀里去看在军区工作的父亲。
只不过那时候坐的是绿皮火车,摇摇晃晃一天一夜才能到达。1
可惜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突然,大巴车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即失控般加快速度往前冲。
“刹车失灵了!”
司机在前面惊慌大喊。
沈青枝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得一声巨响!
大巴车好像撞了到了什么,车身翻转,整个车厢内的人一片乱滚尖叫。
嘭!!
车窗玻璃被撞出一个破洞,碎片纷飞。
在巨大的撞击力下,小女孩母亲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抛出了窗外。
“妈妈!”小女孩吓得大喊,身体随着惯性也往外飞。
沈青枝下意识拽住了小女孩的手,本能的将她紧紧抱住。
一根树枝穿透破洞玻璃窗户伸了进来。
车厢翻转,沈青枝只觉胸口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被血水浸红的树枝,直直穿透了她的胸腔。
霎时,血腥味扑鼻而来。
“妈妈……妈妈……”
小女孩还在哭着要妈妈。
沈青枝两腿被卡在座椅缝隙中,无法动弹。
她虚弱地抬手轻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安抚着她。
“别怕,会有人去救你妈妈的……”
小女孩身上都是被碎玻璃刮擦的血痕,她全身都在止不住颤抖。
“阿姨,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沈青枝的意识在逐渐涣散,但她还是竭力宽声安抚小女孩,轻声说着。
“不会的,会有解放军叔叔来救我们的……”
浑身上下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从大巴车下去。
胸前淌流的血水越来越多,将她的衣服全都染红。
她强撑着力气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一笔笔歪歪扭扭地写下遗言——
“爸,女儿不孝,没能将妈带回家,还要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
“请您照顾好自己,我和妈妈会永远——”
最后,她实在没力气握笔,在纸上画出一道长长的划痕。
眼前却越来越黑,意识也愈发昏沉。
恍惚间,沈青枝好像看到了母亲逆着光微笑着朝她走来。
她伸出手:“烟烟,妈妈带你回家,咱们去见你爸!”
沈青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缓缓的闭上了眼。
她手中的笔跌落到车厢的地板上,浸染在蜿蜒的血水中……
第10章
另一边,文工团宿舍。
周时易帮余夏青搬来棉被等生活用品后,便准备离开。
“姐夫,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余夏青拿着手帕想帮周时易擦拭汗水,却被他后退着避开。
“以后你要学会自己靠自己,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
“以后没特别重要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有接触,我不想你姐误会。”
周时易没等余夏青的回应,转身就走。
他准备回家去找沈青枝,却被厉师长身边的警卫员叫去了办公室。
刚进屋子,厉师长就开门见山直接问他。
“时易,沈青枝同志要跟你离婚,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周时易眉头紧蹙。
这件事,他明明拦截了政务处的离婚报告,但怎么闹得连师长都知道了?
“报告师长,我知道。”
“那你是什么想法?”厉师长问。
周时易一脸认真:“我从没想过和沈青枝同志离婚。”
见周时易这么说,师长皱了皱眉。
“可我听说你对另一个女同志余夏青照顾有加,这件事整个军区大院人尽皆知。”
周时易呼吸一顿,连忙解释。
“师长,怎么连您也这么说?我不过是帮老战友照顾余夏青罢了,我对她没有任何儿女私情。”
听到这话,师长表情逐渐复杂。
“这些话,你有跟沈青枝同志解释吗?”
周时易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师长叹了口气。
将沈青枝给他的信封拿了出来。
“你自己看。”
看到信封上是沈青枝的字迹,周时易的心口骤然发紧。
一股不安倏地从心底蔓延,直到全身。
他迟疑片刻,将信纸打开。9
“尊敬的领导,您好!我是文工团话剧社的沈青枝,今特申请与三团团长周时易离婚。请领导批准!”
“自结婚起,周时易同志没有对我尽到身为丈夫的义务,反而对我堂妹余夏青颇多照顾和维护。”
“在我与余夏青之间,他的心永远偏向于她。”
“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缠,我愿意退出,放他自由,不再做他和余夏青之间的绊脚石。”
“……”
越往下看,周时易越是心惊。
他没想到沈青枝竟然是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原来她是真的想离婚了,并不是闹脾气。
“师长,这都是误会!”周时易慌忙对厉师长解释。
他把信纸往桌上一放,转身便要往外走。
“我去找她,跟她说清楚!”
但他还没出门,便被厉师长叫住。
“沈青枝同志今天一早就已经带着她母亲的骨灰盒回老家了!”
周时易身形一僵,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什么骨灰盒?她母亲死了?”
听到周时易的话,厉师长大失所望。
“你竟然不知道你丈母娘在前几天已经去世了?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
周时易的身子晃了晃,他明显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帮衬着余夏青。
厉师长看到周时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