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允之不再痴傻,惠贵妃自然是高兴坏了。
可云九倾心中怅然若失,无时无刻不在怀念那个固执温暖的小傻子。
与此同时,议政殿内。
恒帝激动地眼眶通红:“何连,你瞧见了吗?方才我儿在大殿上卓尔不凡的谈吐与气韵!”
何连脸上的笑容亦是灿烂至极:“回皇上,奴瞧见了呢,王爷颇具皇上当年风范。”
“是,允之是最像朕的。”恒帝摩挲着拇指处的扳指,似是在思考什么,“何连,你以为,立允之为太子如何?”
闻言,何连斟酌着开口:“王爷才康复不久,在朝中并无功绩,奴以为,皇上不妨再耐心等等,否则若有人指摘储君德不配位,捧得越高,摔得越疼啊。”
恒帝倍感欣慰:“朕身边最得力的之人,永远是你。”
翌日早朝,宣政殿上。
恒帝要将兵部实权交到伯允之手中,长子派与皇后派破天荒齐心协力,山呼皇上三思。
有老臣推说伯允之此前并未上过太学,亦没有担任过官职的经验,不宜揠苗助长。
恒帝不耐烦的摆手,正因如此才需磨砺。
伯允之见恒帝铁了心要力排众议,当着百官的面展示了过目不忘的本领。
洛翰林取来一本古籍,只教伯允之认了一遍,他便能倒背如流。
何连适时感叹道:“皇上,奴活了半生,未见有谁能及瑞王才智,待磨砺几年,必是可堪大任的国之栋梁!”
“好!”恒帝大喜,头一回在朝堂上开怀大笑,这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朝臣们或喜或忧,陆陆续续自宣政殿离宫。
而伯允之却被恒帝单独留下,一块去了惠贵妃的紫宸宫。
相比恨得青筋暴起的伯迟然,伯燕青只是面色难看了些。
一时瑞王府风头无两,门庭若市。
云九倾这几日心情不佳,便推脱说身子未好全,将来访之人都交给了张正应付。
听着今晨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云九倾面色愈发凝重。
伯允之而今大放异彩,只怕会离她越来越远吧。
可云九倾却不甘心啊,她期盼着从前的小傻子能回来。
亦或是伯允之能想起从前的记忆,找回哪怕对她一星半点的感情。
“王妃娘娘!”张正喘着粗气在门外停下。
不待云九倾出声询问,已是急不可耐的开口道:“永定候夫人带着嫡女上门了,说是自小便与瑞王定下了婚约,要您与瑞王亲见一面呢!”
第三十六章
“玉衿,替我梳妆!”
云九倾眼中冒着火,什么狗屁娃娃亲,从前他是傻子的时候怎么不来说,如今竟敢上门纠缠,当她是好拿捏的软柿子?
待她风风火火赶到正厅,伯允之已经回来了,永定候夫人带着嫡女规矩坐在他右下首。
伯允之静静坐在主位上,并未抬眸去看云九倾,隽秀的眉目清雅疏淡,周身流淌着清正之气。
如同高岭之花,令人心神摇曳。
见到这样的伯允之,云九倾心中似是有一根弦被人胡乱拨动。
“臣女赵黎见过王妃娘娘。”
请安声打断了云九倾的视线与思绪,她淡淡扫了眼福身的母女二人:“坐吧。”
云九倾径直坐到伯允之身旁的主位,势头十足:“听闻永定侯夫人今日是来议亲的?”
见她这般严词厉色,永定侯夫人有些讪讪然:“是,从前永定侯在世时,瑞王与黎儿是定过娃娃亲的。”
“噢。”云九倾若有所思的感叹一声,“嫡小姐瞧着已有十六七八,早到了出阁的年纪,怎么婚事会推到今日来议?”
永定侯夫人定了定心神:“黎儿她自小身子骨不太好,是以……”
云九倾眯起眼笑了笑:“侯夫人,锦上添花是人之常情,但若胡诌些有的没的糊弄别人,没来得让人嫌弃厌烦,你说呢?”
“娘娘说的是。”永定侯夫人脸皮薄,被云九倾这样一点,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赵黎面若春桃,悄悄觑了眼丰神俊秀的伯允之,暗暗下了决心:“王妃娘娘,纵是王公贵族,也有先来后到礼义廉耻之说!无论如何,臣女与瑞王是自幼定下的娃娃亲!”
不待云九倾开口,伯允之清冷的语调已经在耳边响起:“趋炎附势,无中生有,当年母妃提起此事之时,你与你母亲作何回应,以为本王忘了?”
此言一出,永定侯夫人与赵黎的脸色十分难看。
赵黎只记得自己当年是很嫌弃小傻子,却忘记她说了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圆回来。
伯允之眸光凛冽,开口不容人拒绝:“虽并未正式下定,但你们若咬定确有婚约,本王可写下一纸退婚书,如何?”
真拿了瑞王的退婚书,赵黎往后还如何嫁人?
几乎是瞬间拿定了主意,永定侯夫人连声说着打扰,拉着心有不甘的赵黎匆匆离去。
待正厅只剩下她们二人,云九倾深深凝着伯允之的面容,不由得感慨:“你真的变了许多,我好像从未认识过你。”
“呵,俗套。”伯允之不屑她的感叹,转头便回了主院。
云九倾气得牙痒痒,捡起园中一根小臂粗的枯枝尾随而至。
如今的伯允之她是一日也受不了了!她要从前的小傻子回来!
对着那满头乌黑锻发的后脑勺,云九倾一狠心一咬牙,挥动枯枝砸了下去。
枯枝在他掌中断作两截,她心中倍感惋惜,伯允之这厮,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吗?
身子忽然悬空,云九倾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背靠着白色的院墙玛⃠丽⃠,双手被伯允之剪在头顶。
伯允之勾起她的下颌,迫使她与他脸对着脸,浓密的长睫微微颤着:“刁妇,你敢谋害亲夫?”
第三十七章
炙热的呼吸扑在面上,凝着他花形艳色的唇瓣,云九倾蓦的想起那日他小心翼翼而又极尽缠绵的吻。
心底浓烈的情愫直冲头顶,可对上他那双清冷无波的眸子,云九倾又隐隐有种亵渎了神明的罪恶感。
浑身莫名就失了力气,掌中残留的小半截枯木直直掉落,砸在了云九倾自己头顶上。
她忍不住就落了泪,既是委屈,又是疼痛感袭来半点不由人。
伯允之面上难得露出怔愣的表情,而后如冰雪消融般,风光霁月一笑。
他是在笑她自作自受,自食恶果吗?云九倾强将泪憋了回去,仓皇而逃。
十月初八日,伯燕青与许寄情大婚。
作为兄嫂,伯允之与云九倾自然不能缺席。
同样坐在女眷这桌,许邀月今日的神情格外宁静,犹如一潭死水。
这样心如死灰的神情,配上一身精致用心的装扮,感觉格外诡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借着溜达的名义,云九倾隔着喜房轩窗提醒了许寄情两句。
果然不出云九倾所料,到了吃晚间那顿席面时,许邀月又整出事了。
许邀月心有不甘,打算放烟迷晕许寄情,来一个偷梁换柱,生米煮成熟饭。
伯燕青小两口与许家父母打算如何处置许邀月,这就不得而知了。
云九倾由衷感叹道:“你这个青梅竹马,身上这股子执念怪吓人的,幸而不是冲着你。”
伯允之清冷冷扫她一眼,意味十分明显,闭嘴吧你。
翌日。
听闻伯允之特地去许府探望许邀月,云九倾心头萦绕了一股莫名的情愫与酸涩。
小傻子从前也是对许邀月另眼相待,格外不同的。
如今的伯允之一定也还记得幼时许邀月替他出头的情景。
却独独忘了现在的许邀月三番两次想要利用他。
云九倾开过光的嘴一语成谶。
伯允之相貌俊美无人能及,如今不仅不傻了,才智还远超常人,更罔论恒帝最疼爱他,愿意抬举他。
这样绝世无双的男子能对许邀月温柔以待,不比求而不得的伯燕青好上许多?
是以,许邀月想通了。
今日给伯允之送情诗,明日送帕子,伯允之一一收了,放在房中珍藏着。
许邀月愈发得寸进尺,开始送自己亲手缝制的鞋或簪子。
算是直接越过了云九倾,连她这个正妻的分例都一并送了。
惠贵妃得知此事,怒气冲冲的将云九倾与伯允之召进紫宸宫。
“逆子!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不能让本宫省点心?!”
“她曾在赏菊宴上利用你毁许寄情清誉,被皇上所恼,许给安阳王家的混小子,竟还贼心不死,在老六大婚之日动这种心思,你以为那是个什么好女人?”
“你怎么敢同她搅合在一起!逆子!”
话还没说上两句,茶盏与果碟便被惠贵妃砸了两回。
云九倾斟酌着要不要开口求情,却听得惠贵妃又重重冷哼一声。
惠贵妃斜眼冷觑着云九倾:“才入府几日,男人就被勾走了,公主又如何,你能成什么事?没用的东西!”
这番诛心言论于云九倾而言,无异于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她一时哑口无言,却听得身旁的伯允之定定道:“母妃,儿臣想娶月儿做侧妃。”
第三十八章
惠贵妃怒目圆睁,葱白的指尖直指伯允之:“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伯允之面上毫无波澜,反而一把拉过云九倾:“她一个二嫁的都能做正妃,为何月儿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做不得儿臣的侧妃?”
云九倾身形一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那还不是你自己求娶回来的!”惠贵妃气红了一张脸。
“母妃,那时儿臣神志不清,您不该纵容儿臣任性而为。”伯允之声音沉了沉,“儿臣已恢复如常,从前的声名可渐渐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