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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22 岁从做经纪人助理开始进入这行，什么人没遇到过，花荣这臭脾气也是能排得上号了。”金璐拿起一瓶水，李珩顺手接过，帮她拧开，自然地递给她。
贺玖在一旁静静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嘴角牵了牵。王定书仿佛木头人，还在想措辞想打圆场。金璐喝了一口水，刚刚被花荣挑起来的怒火已经平息下来。她对王定书说：“你们就宠他吧，看把他宠的，仗着年纪小，在队里无法无天。”
王定书频频点头：“他就是爱撒娇了点，脾气急了点。”
“行了，别给他找补了。你们时间宝贵，我一年到头找你们开不了几次会，不废话耽误时间了，我说正事，会后你同步给花荣和从云。”金璐打开电脑，“4 月的商演取消了，原因你们也知道。但是也不必过于在意，我这边帮你们安排了新单曲的录制和 MV 拍摄，这个单曲首先是履行跟平台的合约，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正式推出重组后的五色少年团。”她看着李珩，“委屈你了，特殊情况，不能特别大张旗鼓去做你单人的宣发，主要怕引起粉丝抵触情绪。”
“我明白的，璐姐。”李珩声音十分诚恳，“您也是为我着想，低调一点慢慢来吧，我也不着急。”
“跟明白人说话就是省事。”金璐十分高兴，“我既然签你过来，该给到的资源肯定都不会少。话我先放在这里，以后一起共事久了，你就知道我为人了，咱们事儿上见。”
“璐姐，我相信你。”李珩说，“我现在着急的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里提升业务能力。我半路出家，现在是连学习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正说着，金璐的手机响了。金璐看了一眼，按了拒接，继续对李珩说：“对了，面试助理的事，我盯着 HR 抓紧办。至于封灼灼……做事也可以，就是跟过梁宸。这行业多少总是想要有个好开头，好意头，我要是直接把她塞给你，那我成什么了？”
“谢谢璐姐。你安排就行，我都配合，别太辛苦了，我看你手头事情好多。”
金璐笑容更和煦了。
封灼灼在公司一年，以前人缘一般，现在更谈不上，要说在公司跟谁关系亲近些，大概是朱彤。朱彤是贺玖的助理。以前团队集体活动时，封灼灼也时常跟朱彤有商有量一起做事，遇到搬搬抬抬的事情彼此搭把手。但自从梁宸的事情发生以后，朱彤比所有人都更迅速地跟封灼灼划清了界线，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微信对话框里连互发表情包都没有，当真是比纸还薄的职场情谊。
所以当朱彤在茶水间主动搭话时，封灼灼猜不是什么好事。
对方讲究一个聊天的艺术，笑脸相迎，先嘘寒问暖，然后说了最近如何的忙以致于疏于联系，起承转合流程走完，逐渐步入正题：“你后面工作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就是等公司安排吧。”
“还做助理吗，跟谁呢？”
还能跟谁？公司就差把“务必赶走”四个大字贴在封灼灼脑门上了。“现在哪个艺人愿意用我啊？我拿着简历去外面找工作也找不到，暂时只能赖在这里了。”
“别瞎说，我们灼灼工作能力是很好的。对了，听说新来的李珩想要你做助理？”
“听谁说的？”
“还瞒着我呢？都知道了。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看着他那张脸，天天都有好心情。论手段还是你高明，圆圆跟着花荣天天都被骂哭。那位笑眯眯的，脾气好，长那样也不愁公司不捧。现在公司多缺人啊。”
最近公司人心浮动，管理四面漏风，但封灼灼仍然想不到会议室不久前还未下定论的事这么快就传到朱彤这里了。
山雨欲来。
下午，HR 临时安排人来面试李珩的助理。娱乐圈更新换代快，稀音传媒这几年势头大不如前，最近两年都没有艺人升到一线，二线都够呛，好容易押宝五色少年团刚出道没多久，也算押对了宝，C 位梁宸表现出众，其他几位也各有特色，整个团有红的潜力，谁料昙花一现，发生了梁宸这么严重的事，现在公司前景越发不明朗，助理薪酬也不高，一时自然没有特别好的人选来应聘。
HR 勉强选了两位，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姑娘，看到李珩眼睛冒着粉红的心心，金璐直接否了。
还有一个有两年工作经验的男生，曾经在大公司带过知名艺人，对李珩很是看不上。好看的小明星多了，要等李珩这个纯新人熬出头，自己这个助理才能有点甜头，可谁知道要熬多少年，他没时间陪谁成长，又不是圣母。
他的盘算都写在脸上，阅人无数的金璐一眼看穿，笑着说：“我们都考虑考虑。”
人刚离开，金璐就沉了脸，去找何姐。
“你知道我说服李珩过来有多难吗？他不是非要当明星，是我们公司现在迫切需要这样的人。就不能找点靠谱的人来吗？”
“真的是选了又选才送到你这边的，咱们现在这情形，的确不好招人。或者有熟悉的人帮忙推荐一下？不是有个站姐，死心塌地喜欢贺玖，要不联系她试试？”
“你也说了人家死心塌地喜欢贺玖。”金璐退一步，“哪怕找个没经验的人，我来教上手也行。”
“金总你真看好他啊？”何姐压低声音，“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胡思乱想什么呢？别看人长那样，其实是个学霸，还在读博，我无意中见到的，好多年没见到这么惊艳的人了。真是费了不少周折才说动他跟我们签约的。”
“博士都不读了？”
金璐一笑：“可惜是可惜了点，但是读完博士他一辈子挣的钱说不定还没有当艺人一年挣得多，这个账多好算。”
“说的也是。”
“帮我再好好找找啊，说不定咱们将来都得靠他呢。”
“真这么看好他？他看着比花荣他们大不少，人也胖一圈呢。”
“减肥是多难的事吗？他也就是没上妆，没系统训练，就这颜值，气质，谈吐，稍加打磨，马上闪闪发光。”
“金总看人自然比我们准。”
“少来。抓点紧啊，人我等着用呢。”
“封灼灼怎么安排？”
“她啊……”金璐皱眉，“我还真不知道把她放哪里，烦哪。处理这种人，何姐你才是行家，你怎么看？”
“哎，她也是金总招来的，我可不敢随便动。”
“当初梁宸带她来，我就觉得挺老实的一个小姑娘，也不瞎追星，干活也卖力。谁想到这么棘手，赶不走吓不跑的。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知道什么？”
“就……还能有什么，毕竟她在五色团成团之前差不多给他们每个人都跑过腿当过助理，跟几个人也都熟，谁知道私底下会不会留着谁什么把柄，将来给卖了，公司不还得头疼吗？”
“说的是呢。”何姐明知道金璐临时改口，也不说破，还顺着说，“助理这岗位最重要就是人靠得住，你说一时这人还真难招。李珩自己没有相熟的人想用吗？”
“再来个一心向着艺人，跟公司隔心的，你来对付还是我来啊？”
“还是金总考虑周全。”
HR 这边后来又联系了几个人来面试，要么金璐看不上，要么对方看到李珩就直了眼，金璐就更看不上了。金璐挑选艺人眼光独到，她当经纪人 10 多年，一手将一个二线男歌手带到一线，还帮一位过气 10 多年的女歌手洪峤一度重新翻红，成为美誉度颇高的实力唱将。但经纪人这个行业特殊，她的成功要基于别人的成功，或者说，她的成功是让别人成功。而艺人更新迭代太快了，没有几个人能在顶峰停留，金璐手中最成功的两个案例带给她的光芒也随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因此，金璐要保持金牌经纪人口碑不倒，就必须不断发掘新的人才，引入新的血液，创造新的价值，书写新的奇迹。五色少年团，是金璐历经 3 年完成选人、排列组合、团队磨合，以及其他各种技能训练，和必要的“调整雕塑”以后，隆重推出的少年男团。年轻男演员单打独斗，要红，需要的因素太多了，红到一线的几率微乎其微。但 5 个各有特色的美少年，在颜值能如摩西劈开红海的年代，这五个人组合起来，成功的几率是几何级的增长。
金璐以为自己成功在望，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要亲自挑选一个月薪不到一万的艺人助理。她拿起几份简历看了看，大多是新人，可能有潜力，也可能没有，谁知道呢？但她毫不犹豫扔进废纸篓里了。
就像李珩说的，他是新人，如果再找个新人助理，两人两眼一抹黑，谁带谁啊？何况金璐自己现在手头的事情千头万绪，实在分不出更多精力去亲自教一个小助理了。那个助理不是自己摸爬滚打吃亏上当浑身泥水以后，能爬上岸的成了金璐，爬不上来的，成了绝大多数。
金璐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大街，和巍巍高楼后面老旧的住宅小区——光鲜与破败一线之隔，荣耀与陨落也只是一念之差。
好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