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虞夕却是不由得勾唇冷笑。古雪澜这话听起来似乎落落大方、心思坦荡,颇有侯门贵女的气度。可仔细琢磨就能发现,这里面句句暗藏玄机!虽然命里有劫的宿命论和双份亲情的说法,足够新鲜、足够有深度,也足够大气。可偏偏她话里话外多次提及诸如‘占了身份’、‘代替尽孝’、‘养在深闺不经事’、‘身份跌落’、‘出格之事’等词,这就显得比较婊了。...
老夫人怕古雪澜不懂这话术里的弯弯绕,警告性的瞪了孙氏一眼,便要将话题岔过去。
可还不等老夫人开口,古雪澜已然起身朝孙氏不卑不亢、且动作标准的行了个礼,“三婶此言差矣。”
“抱错这件事显然是当年稳婆忙中出错,最无辜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婴儿。”
“我绝不会怨怼未曾谋面的虞夕妹妹占了我的身份,相反,我还要感谢夕妹妹多年来代替我在祖母和爹娘身边尽孝,为他们带来诸多欢乐。”
“我只当这是我的命,命里该有这一劫,好在这一劫并不难过,我在商户人家没有吃过苦,父母兄长都很宠爱我。”
“现在身世大白,我与夕妹妹并不该争论孰去孰留的问题,难道我们不是比普通人更幸运,从此以后能够拥有双份的亲情吗?”
古雪澜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直怼得三夫人孙氏哑口无言。
不过这还没完,她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由刚刚的直白凌厉转为柔和哀婉。
“其实初闻抱错这件事,我也是十分震惊,消化了好久才能接受。”
“夕妹妹养在深闺不经事,一朝身份跌落,由高高在上的侯门贵女变成平凡商户女,一时间接受不了,做出些出格的事、或说出些出格的话,都是情理之中。”
“我作为姐姐,更是身为定远侯唯一的嫡女,一定会包容她、爱护她,我相信早晚有一天,能够和夕妹妹做最好、最亲近的姐妹!”
“所以祖母、母亲……”古雪澜扭过头对二人微微一笑,恰到好处的露出红了一片的眼圈儿。
“让夕妹妹留下来吧,留在侯府陪雪澜做伴儿吧!”
“好孩子,好孩子……”老夫人感动不已,一把搂住古雪澜,松弛的脸颊轻轻蹭了蹭古雪澜饱满光滑的额头,布满皱纹的手一下下轻抚着她乌黑柔顺的秀发。
侯夫人更是拉着女儿的手泣不成声,“澜儿你怎么这么懂事,这么懂事啊……”
老夫人身后的两名心腹嬷嬷,乃至于厅外值守的青碧等人,皆是偏开头默默拭泪,显然都是被古雪澜营造的氛围所感。
然而虞夕却是不由得勾唇冷笑。
古雪澜这话听起来似乎落落大方、心思坦荡,颇有侯门贵女的气度。
可仔细琢磨就能发现,这里面句句暗藏玄机!
虽然命里有劫的宿命论和双份亲情的说法,足够新鲜、足够有深度,也足够大气。
可偏偏她话里话外多次提及诸如‘占了身份’、‘代替尽孝’、‘养在深闺不经事’、‘身份跌落’、‘出格之事’等词,这就显得比较婊了。
古雪澜分明是在不着痕迹的强调自己沦为市井商户女时,商户女却锦衣玉食、受尽宠爱;
同时隐晦的表明,她之所以在听闻抱错的消息后很快就能接受良好,都是因为在市井见多了风浪,吃了不少苦,以此唤起家人的愧疚与疼爱。
此外,如果古雪澜在表现自己对养父母的敬重亲近前,没有故意穿一身带补丁的衣服来侯府,并且收了那不断抚摸袖口、肘部补丁的小动作,这话就显得可信多了。
之所以说古雪澜是故意的,是因为虞夕读过原著,知道古雪澜的养父母家并非在街边摆摊、无论严寒酷暑连个遮风挡雨地方都没有的穷苦摊贩。
相反,她家开着一生意不错的私房菜馆,家境殷实富足。
古雪澜平时穿的衣服,虽说比不上帝都的官家小姐,在所在县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想到这里,虞夕心头免不了又是一阵感慨。
她穿书之前之所以会劳累过度,就是因为忙了几个通宵和主编一起讨论,如何在保证剧情合理性以及尊重原著的基础上,在漫改过程中为女主人设进行适当修改。
因为作者当初为了贴近《嫡女谋》的文名,为了给女主立个‘善谋’的高大上人设,实在是有些用力过猛,一不小心就写成了又做又立的绿茶婊。
结果修改报告还没来得及提交,就把自己搞穿书了,这闹得算什么事儿啊……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当局者迷被古雪澜唬住了,像虞夕这种旁观者清的并不少。
比如虞子溪一直端坐在旁,虽然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让人看不出情绪,且从头到尾存在感极弱,但他在古雪澜被孙氏刁难都没说过一句维护之语,可见是个看得透彻的。
大夫人和三夫人也看得分明,古雪澜三言两语就将平日里精明果敢的老夫人唬住,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大夫人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并未多言。
三夫人就暗自琢磨开了,看情况,虞夕八成是要留在侯府了,那死丫头以前仗着模样娇俏,又是侯府嫡女的身份恃宠而骄,没少给她找不痛快。
如今凤凰变野鸡,又有古雪澜这么个厉害的对手,看她今后还如何嘚瑟!
这么想着,孙氏被古雪澜怼得哑口无言的郁闷也消散了,甚至勾起了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意。
“澜儿丫头这份儿大气的心性,真是让婶子自愧不如,婶子道歉,婶子刚才说错话了!”
“若夕丫头和澜儿一样懂事就好了,可惜她从小被惯坏了,婶子就怕她非但不领情,反而把澜儿怨上了,觉着是澜儿的出现才让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名不正言不顺。”
“澜儿想和夕丫头做姐妹,怕是有得苦头吃哦……”
‘苦头’二字被孙氏刻意咬重,她边说还边在侯夫人周氏抬头的时候,朝古雪澜投去一抹同情的眼神。
周氏本就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在古雪澜与孙氏的言语暗示下,满脑子都是虞夕儿时的娇纵不懂事。
以及澜儿夏天顶着太阳,晒得小脸通红,冬日冒着严寒,鼻涕一把泪一把,在街边帮养父母摆摊卖吃食,虞夕却吃着冰、窝在暖房享福,这种对比鲜明的场景。
再加上刚刚验证了女儿的身份,周氏情绪大起大落,头脑分辨力不足,当即就沉了脸色。
“胡说!我的宝贝澜儿绝不会吃苦头,多年的亏欠,我这个当娘的都会一一弥补。”
“至于虞夕,到底不是侯府血脉,且她父母健在,没理由让侯府养着,还是送走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