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遂意神情沉凝,她疑惑问道:“你是?”女人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嗓音因哭泣太久显得有些嘶哑,“我是那辆货车司机,梁峰的妻子。”沈遂意了然,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货车司机肯定是全责,这个女人大抵是来求情的。“梁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
沈遂意神情沉凝,她疑惑问道:“你是?”
女人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抽了抽鼻子,嗓音因哭泣太久显得有些嘶哑,“我是那辆货车司机,梁峰的妻子。”
沈遂意了然,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货车司机肯定是全责,这个女人大抵是来求情的。
“梁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人神情悲戚激动,想伸手拉住沈遂意的手,但看到她满身是伤又怕自己会碰痛她,便又颤颤巍巍地缩了回去。
“沈小姐,我求求你,大发慈悲饶我丈夫一命吧。”女人脸上的泪一直不停的掉,已经沾湿了胸口一大块衣服。
“他也是迫不得已,才会连续工作了四十多个小时的,他疲劳驾驶他搞出车祸,是他的错,绝对是他的错,可是,您能不能慈悲心怀,放过他好不好……”
她将身边的小女孩拉到跟前,泪水愈发疯涌而出,“这是我的女儿,两年前被检查出白血病。”
沈遂意看向小女孩的目光一滞,素净澄亮的眸底溢出一丝怜悯。
怪不得刚刚看她的头发有些不自然,原来那竟是一顶假发。
“为了给她治病,家里所有能卖钱的东西,我们都卖了,能借钱的亲戚朋友我们都挨个借了,可还是远远不够。所有人都劝我们放弃,可是她是我们的女儿啊,哪个父母,舍得放弃自己的女儿呢。”
小女孩瘪了瘪嘴,下意识抱住母亲的大腿,似乎害怕母亲不要自己。
女人哭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以作抚慰,“为了维持女儿化疗的费用,孩子她爸就疯了一样工作,什么脏活累活只要有钱,他都第一个冲上去。”
“钢筋圆管这些危险的货物,别的货车司机躲都躲不及,只有他不管不顾会去接,那就是因为装运那些货,得到的钱可以更多一点。”
“在装运那车货物之前,他就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原本他是不打算装那一车货的,但是雇主急用,开出了不菲的价格,他就想着,装完这一车又能维持女儿好几天的化疗,也就答应。”
“我也拦过他,但是他说只要他多干一些,女儿就能少受一些罪。是我没用,我该拦住他的,明知道那么危险,我为什么没有拦住他呢……”
女人自责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情绪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小女孩被吓到了,抱着妈妈的腿也哭了起来,“妈妈……”
麻神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万般皆是命,生死不由人。
沈遂意心绪难受,眉眼间染上了化不开的忧伤。
曾经,她的家境也不好,父亲为了供她上学,将她培育成才,也是拼了命的干活。
有一年他发着烧,还要进行高空作业,险些从楼上掉了下来,幸亏同行的人将拉了回来,才得以救回一命。
母亲也差点因为这个事吓得心脏病发,事后她抱着父亲又哭又骂又打,但打到父亲身上的力度,总是会不自觉放轻。
又爱又恨,便是如此吧。
以命赚钱,旁人看起来会觉得很蠢,但是只要是为了儿女,做父母的都会失去理智,无一例外。
他们不是蠢,他们只是爱儿女,多过爱自己。
她蹲了下来,轻轻擦掉小女孩脸上的泪水,柔声道:“别哭了,妈妈不会放弃你,爸爸也不会有事的,为了爸爸妈妈,你自己也要坚强好不好?”
小女孩小小的脸蛋因为常年化疗,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她懵懂地看着沈遂意,抽泣着点点头。
“姐姐,为了爸爸妈妈,我会坚强的,以后化疗,我再也不会喊疼了,护士姐姐给我打针的时候,我也不会再哭了,囡囡要做坚强的囡囡,这样爸爸就会回来,对不对?”
“囡囡真乖。”看着小女孩含着泪,故作坚强的模样,沈遂意心中一阵刺痛。
她伸手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顶,才重新站了起来,直面梁太太,“我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呢?”
“沈小姐,你的丈夫将梁峰告上了法庭,说要让法官判他坐牢,我问过律师了,这种情况最少要三十年,我们……我们撑不住啊。”
女人满眼泪光地凝望着沈遂意,似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求求你,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签一个谅解书,让法官少判一些。”
三十年?
沈遂意怔了一下,她才知道秦隽背着她默默做了这些事。
梁太太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卑微祈求,“拜托你了,沈小姐。”
沈遂意沉默了一下,随即道:“好。”
梁太太一愣,接着掩面无声抽泣,“谢谢,谢谢你,谢谢……”
谅解书梁太太随身带着,问护士借了跟根笔,沈遂意看了一遍里面的内容,觉得没什么问题就要提笔在上面签字。
“不准签!”骤然而至的力道,夺去了沈遂意手中的笔,在场几人惊愕地看向来人。
矜贵淡漠的男人站在沈遂意的跟前,抬眸看去,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深沉而冷漠,眉眼间阴鸷得能滴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