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特工往事:中日混血,容貌倾城,暗杀头号大汉奸,3声枪响,香消玉殒……
时间:2019-11-02 13:41:5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三声枪响后,血染锦衣,玉殒香消,那一年,她26岁。
1939年,中统上海潜伏特工部接到一则密令:暗杀丁默邨(cūn)。
彼时的上海,人人谈丁色变。
日本记者称之为“婴儿见了都不敢出声的恐怖主义者”,国人则称其为“丁屠夫”。
那时,这座有着十里洋场的繁华都市好似一盘棋,日本人在这乱世大局中,布下无数棋子,而丁默邨,是日伪政府推至前排的掌棋人。
丁默邨
他成立的上海日本特工部(即臭名昭著的76号),短短几年内便已制造出无数起震惊全国的血案,惨死在这个恶魔屠刀下的共产党人和抗日人士,有上千个。
此人生性多疑,非日本人之约,他不赴;非亲信之人,他不见。永远背靠墙壁,睡觉向来只睡在浴缸里,行事缜密,从无纰漏。
好色,是他唯一的弱点。
收到暗杀命令的中统特工陈宝骅的心脏不自主地挛缩着。
他划一根火柴,点燃那张记录着秘密任务的草纸,当它在火光中化为一团灰烬时,郑苹如的面孔浮现在他的脑中。
这位郑家千金,1914年出生在有着樱花与海港的美丽之地,名古屋。
十三岁时,她随父母归国。父亲郑钺是晚清公派日本的留学生,而母亲木村花子,是日本的名门之秀。
郑苹如与母亲
郑苹如自幼便学钢琴,习书画,名媛应当所学的她都样样在行,然而她却不愿如其他名媛一样,只懂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在儿时,她便常常见到父亲与几位叔叔伯伯为中国革命而奔忙,他们就在她的面前谈革命,聊救亡。
而母亲花子虽为日籍,却也在结识父亲后,深深爱上了这个男人身后在风雨中艰难前行的国家。
上海沦陷时,曾有好事者问郑苹如的母亲:“你是日本人,现在你们国家和中国打仗,你怎么看?”
郑苹如亲耳听到母亲说:“我嫁的是中国人,姓的是中国姓,姓什么就是什么地方的人,我现在是中国人。”
耳濡目染,这个女孩渐渐懂得,何为国家大义,心中也埋下了报国的种子。
正值二八年华,她也像所有女孩一样爱美,每每来了兴致,便会穿上最时髦的衣裳去照相馆留几张影。
其中一张,被《良友》杂志编辑看中,刊上了封面。
一经刊登,郑苹如成为彼时上海最受追捧的名媛之一。同期与她一起登上封面的,是阮玲玉、胡蝶等当红女星。
《良友》封面上的郑苹如
做过封面女郎,又曾就读于丁默邨做过校董的中学。上海名媛,师生关系,加之中日混血的身份,在陈宝骅心中,郑苹如无疑是此次刺杀丁默邨的最佳人选。
那天,郑苹如收到了在老地方见面的消息,只是这次,她隐隐感到,事情似乎不像往日那样简单。
果不其然,会见时,坐在对面的陈宝骅迟迟没有讲话,只是不停地吸着烟。
时间过了半晌,他终于熄掉那支几乎要烧到手指的烟,用指尖在烟灰中划出一个“丁”字。
郑苹如不语,低头抿了一口冷咖啡。
“很危险,很棘手,你可情愿?”沉默已久的陈宝骅终于开口。
“丁默邨?”她在心中暗自思量。
刺杀魔鬼,这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经受命怕是凶多吉少。但想起一个又一个死在屠刀下的忠魂,她明白,这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郑苹如抬起头,看着陈宝骅的眼睛,坚定地说出三个字:“我受命。”
一如她当初加入中统时的果决,只是语气与目光中,比那时多了些沉稳与坚定。
郑苹如与陈宝骅的初见,是在九一八事变后不久的一次爱国集会之后。
那时,郑苹如站在台上慷慨激昂地发表爱国演讲 ,大声呼号:“把日本人赶出去!”那美丽的脸庞因激动微微沁出汗水,眼眸也因兴奋而发亮。台上的她牢牢抓住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
台下的青年都随着她的呼喊纷纷起立,一片呼声涌起了浪潮。
老特工陈宝骅默默坐在会场的角落里,面孔冷静,但胸中的热血却早已随着郑苹如的演讲一起涌动。经验与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如果可为国家所用,必将成为对付日伪间谍的一支出鞘利刃。
那时,在台上万众瞩目的郑苹如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即将被改变。
翌日,郑苹如收到陈宝骅的邀请,前去一家咖啡馆碰面。
一身婉约旗袍,秋波含媚,桃腮生春,落座,她便绽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全无小女子的含羞之态。
郑苹如见陈宝骅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便暗自思忖着来人的意图,却没料到,陈宝骅要邀请自己加入中统,为国效力。
陈宝骅的话像是在郑苹如的生活中撕开了一条裂缝,光洒进角落,区别于嘈杂的集会,纷乱的人群,把另一种报效国家的可能性,放到了这个女孩的面前。
天生赤子,热血难凉。
郑苹如几乎未经思索便一口应下,眼神中闪着期望的光。
只是加入中统后,除去发报、射击等最简单的特工培训,空有一腔报国之志的她,迟迟等不来组织的工作安排。
郑苹如有时会感到困惑,耐不住等待,便去问领路人陈宝骅。
得到的回复,却只有两个字:“静候”。
少年意气的她不知道,每一颗闲棋冷子,未来都会堪当大用。
郑苹如正式成为特工的契机,出现在1938年。
那时新年刚过,家里开始有日伪政府的专员频繁出入,那些人或带着厚礼,或握着手枪。郑苹如知道,父亲郑越,已经成为日本侵略者血腥诱降的目标之一。
父亲刚正,拒绝沦为日本人的爪牙,他闭门谢客,与日方有关的人一律不见。
而在此刻,郑苹如却“自告奋勇”,主动联系起日本使馆,表明心意,要替父亲为其工作。
看到前来“示好”的郑苹如,日方如获至宝。他们看中她混血名媛的身份,加之姣好的面容与一口流利的日语,便让她担任机要秘书与翻译职务。
美貌与才华让她迅速获得了日本中高阶层的通行证。
一时间,爱国名媛做汉奸的言论甚嚣尘上,从前众人口中珍宝般的郑苹如,成为茶余饭后的聊作消遣的谈资。有人说她势利,被日本人的权势蒙了心;也有人说她下作,不知是被哪个日本男人哄得投了敌。
曾经交好的朋友也渐渐与她疏远。他们不解,为何从前的爱国领袖,如今竟自甘堕落,沦为日本人的交际花。
无数次,她深夜里攥着昔日好友声讨她的信件,泪水把枕头浸透;而第二天,她又如一朵妖艳樱花,辗转于日军高层之间,言笑晏晏。
工作之余,她也开始频繁出入驻沪日军的舞会与集会;闲暇时间便主动约会日军中高层官员喝咖啡逛街,宛如一只流连花丛的蝴蝶。
而那些军官,也均以得到郑苹如的邀约为荣,为得美人垂怜,个个都费尽心机。
他们像小男孩炫耀口袋中的糖果一般,竟纷纷将军队机密讲给苹如听,因为所掌握情报越多,便可证明自己在军中能力越强,情报俨然成了博美人一笑的法宝。
只可惜其中多数情报,都无足轻重,即便郑苹如时时向组织汇报,却也难引起太多关注。
直到1939年8月底的一次例行舞会,郑苹如像往常一般与日本人跳着舞,说着调情的话,日方和谈代表早水亲重炫耀般地向郑苹如吐露了一件机密大事:国民党“二号”汪精卫有意向与日方合作。
得知消息,郑苹如再无心跳舞,本是游刃有余的欢场,她却度秒如年。心里装着事,脸上挂着笑,好不容易挨到散场,她一秒都没有停歇,便向上峰送去这一情报。
她捂着狂跳的心脏,等待着上峰的下一步指令。然而这一重要情报好似泥牛入海,如从前送出的那些消息一般,完全没有引起组织的注意。
郑苹如反思,这一情报或许是早水亲重为显示自己的至高权力而信口胡言呢?
然而短短3个月后,她再次从日本驻沪高层人物处得到情报:汪精卫已同日本人谈妥事宜,准备离开重庆变节投敌。
汪精卫
得知消息的她脑中闪过一丝犹豫,屡次报告都未得回应,莫不是自己的混血出身,让组织难有完全的信任?还是有其他原因?
但她仍旧不愿放弃,冒着危险又一次发出绝密加急电报:“获悉大二号(即汪精卫)已与日本方面勾搭,近日将有异动,务必采取行动加以阻止。”
或许是重庆方面对汪精卫过分信任,亦或组织始终不相信郑苹如可以接触到如此至高机密,此封重要情报,再次被忽略了。
直到12月29日汪精卫公开发表投降日本的“唁电”发出,举国震惊,重庆方面才恍然意识到,郑苹如乃谍报奇才,堪当重任。
如此经历,如此才华,郑苹如成为陈宝骅心中刺杀丁默邨的第一人选。
接下暗杀任务后,中统便制造机会,将苹如送至恶魔面前。
少女正值芳华,丁默邨是色中饿鬼,见之果然难以自持。短短几个月,竟与郑苹如约会50多次。
然而狐狸始终狡猾,往往约定好的见面时间,他会一改再改,能在76号或私人住宅解决的事情,他绝不会走出外界半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与郑苹如约会过后,他总会绅士地将女孩送回家。
中统便在郑苹如家布下埋伏,企图射杀丁默邨,却终以失败而告终,他们甚至连丁默邨的影子都未曾见到。
那次刺杀失败后不久,不知是否因为丁默邨对危险有所察觉,他对反日人士的迫害达到巅峰,一张张沾染着壮士鲜血的被害者名单不断传到中统特工部。
对爱国者而言,那时的沪上宛如人间炼狱。
危机时刻,郑苹如再一次接到暗杀指令,时间就定在圣诞节前夕。
然而天妒红颜,在暗杀指令送达的那个下午,命运之神如戏耍一般,又给郑苹如送去一封来自男友王汉勋的求婚信。
王汉勋
两人尚在学生时代便已相识,彼时的他是空军运输大队的飞行员,她是为抗日事业奔走的学生领袖,才子赤诚,佳人大义,二人一见倾心。
可惜残酷的战争从不会给相爱之人朝朝暮暮的机会,她在后方为伤兵喂水换药时,偶尔会望见恋人的战机,那便是为数不多的相见时刻。
两人之间,唯有思念。
上海沦陷,王汉勋的部队即将转移。临行前,男孩匆匆从军营中跑出,来不及拥抱寒暄,只给她留下一张照片,还有那句话:“苹如等我,待到安定,便回来娶你。”
如今,等到了婚约,但却等不来团聚了。
郑苹如转头向窗外望去,那时,云霞正盛,天际飞过几架战机。
她将手中的信收进抽屉,转身下楼,去赴丁默邨的约。
这一次,她要将这个恶魔带至预定的暗杀地点,位于静安寺路上的西比利亚皮货店。
西比利亚皮货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郑苹如挽着丁默邨坐上返回76号的车,行至半路,她撒起娇,说要买一件皮大衣做礼物。
丁默邨怎敌得过美人一番温柔攻势,他思量着,买大衣该是苹如临时起意,加之临时的半小时停留一般并无风险,便指挥司机去往那家全上海最有名的皮货店,西比利亚。
店外的特工早已就位,丁默邨毫无防备地挽着美人进了店,那时的他只想博她一笑。
郑苹如心不在焉地挑选着,丁默邨渐渐有些不耐烦,转头望向了店外,却留意到橱窗外有两个人的神色不甚自然。便本能地跑出店门,冲上那辆早已候在街边的福特轿车。
当枪声响起时,他早已扬长而去。
听闻枪声,郑苹如跑出店外,望着消失在街角的黑色轿车,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知道,自己暴露了。
稳住神色,调整呼吸,郑苹如强装镇定,穿过戒严的街道,几经周折回了家。
然而未及松懈,电话铃声便如催命般地响起,听筒那边的人,是丁默邨。
“今天的事,你来76号自己说清楚,否则,我会邀请令尊一同解释。”
76号魔窟
在电话中,丁默邨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她的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便假意嗔怪:“你要我解释,我还想听你的解释,好好的约会变成这样,你想吓死我吗?”
放下电话,她与家人吃了最后一顿饭。席间,曾有人劝她逃跑。“逃出去就有游击队,到内地有同志接应便安全了。”
她不曾回答,只是淌泪。
饭毕,苹如终于开口:“我若逃走,家人必定难以幸免,父亲年高,妹妹尚小,女儿再无退路,今日一去,不成功便成仁。”
郑苹如早已做好与魔鬼同归于尽的准备。
在最后的团聚时刻,她想要努力看清每一位家人的面孔,然而朦胧泪眼里,每个人的脸都因悲伤而变了形。
女孩擦干泪,化好妆,给父母亲人留下一个微笑,穿着从前男友最爱的那件衣裙,转身走入深冬寒夜,去向那座位于极司菲尔路76号的黑暗魔窟。
12月末的上海,空气湿冷刺骨,街边商铺中圣诞节的装饰还没来得及拆掉,零星闪烁着彩色的灯。
“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这样好的街景了。”
她留恋地看了一眼熟悉的街道,又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勃朗宁手枪,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然而在恶魔面前,少女还是太天真了。
那个曾经可以随意进出的76号,早已沦为地狱,未曾见到丁默邨的面,郑苹如便被逮捕。
严刑拷打之下,关于组织她不曾吐口一字,只是咬定,这并非暗杀,而只是为了惩罚丁默邨的滥情而买凶杀人,是一起简单的刑事案件。
关押一月有余,以残忍著称的76号没从郑苹如口中问出半点儿情报。
其间,日伪政府高层向郑家打去一通电话,提出如果郑钺愿为日本人做事,便可释放郑苹如,爱女心切的父亲犹豫了。
得知消息的苹如终于等到机会与家人联系,她没有诉苦,只说了一句:“甚好,勿念。”她不希望一生清廉正直父亲为自己而投敌变节。
所有的一切痛苦,都需要这个本不知愁的少女独自承受。
1940年春节前夕,受尽了凌辱与折磨的郑苹如终于等到了死刑判决。
生命尽头,她再别无所求,只想走得体面些。丁默邨念着些许旧情,便将她被捕时的化妆品与衣服返还于她。
一面破镜,一缕阳光,苹如细细地描画着眉眼,将朱唇点绛。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又回到几年前,只不过那时有汉勋坐在身旁,他说:“这样美的妆,该出现在新娘的脸上。”又想起不久前的求婚,她多想告诉他,“我愿意”。
王汉勋与郑苹如二人手迹
只是郑苹如再也不能说爱,因为此刻,她只能以大汉奸丁默邨情妇的名义狼狈赴死。
行刑之时,阴霾许久的上海竟有了暖阳。郑苹如薄粉敷面,着了盛装。她仿佛又是那个喜欢在樱花树下做梦的浪漫少女。
寒冬将逝,柳条已经淡淡染绿,只是郑苹如,再也无法看到今年南归的雁了。
郑苹如抬头望望太阳,自顾自地说道:“这样好的天气,这样美的地方,白日青天,红颜薄命,竟这样撒手西归”,又转头向行刑者,“干净些,不要毁坏我自己一向珍惜的容颜。”
三声枪响后,血染锦衣,玉殒香消,那一年,她26岁。
佳人已逝,香魂难安。
郑苹如的遗体被76号作为要挟她父亲投日的筹码,开出了天价。而彼时,上海滩的大小报纸上,也尽是与她有关的各色新闻。
然而内容并非赞扬,只有唾弃。在大家口中,她是寡廉鲜耻的荡妇,是上不得台面的交际花。
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后,终于有人揭开尘封的往事,为她正名。那篇文章以《一个女间谍》为题发表在《周报》上:
“为了祖国,她不止几次出生入死,为了祖国,她壮烈地死去!比死在沙场上还要壮烈!”
然而这篇文章,她和她的至亲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1941年,父亲郑钺,听闻爱女死讯,抑郁而终。
1944年1月,弟弟郑澄海在保卫重庆的空战中殉国。
而郑苹如的挚爱,也于1944年8月,在任务中与战机一同坠落,壮烈牺牲。
血脉至亲终于可以在另外一个世界团聚。
佳人离去6年后,国民政府首都高等法院正式开庭审判丁默邨叛国一案,魔鬼也终于到了死期。
枪决那日,一向冷酷暴虐的丁默邨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看到行刑士兵手中的枪竟如一滩烂泥瘫软得不能站立,好似一出闹剧。
俗语云:昔日杀人者,人亦杀其头。
一声清脆的枪响,子弹由他的太阳穴穿过,46岁的丁默邨在人人称快的掌声中,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全剧终了,尘埃落定。只剩下那被封印在时光中的故事,徒留些感叹和唏嘘。
1、人物纪录片:《抗日女特工郑苹如》
2、郑静芝口述材料
3、河南卫视《老故事》:《色戒原型郑苹如》
图片来源:网络
美人如玉
剑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