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向文在九洲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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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33，成都在叫你……”日前，一部以“5·14川航航班备降成都事件”为故事原型而拍摄的电影《中国机长》热映，实现票房28亿元。其中，机长与进近管制中心对话的片段走红网络。简单的对话，牵动着观众们的心，也让许多观众产生疑问，一架飞机的起飞与降落，究竟都由哪些部门来指挥，神秘的空管系统又是如何运作的？

曾向文，是珠海进近管制中心技术保障部主任。1996年大学毕业后，来到了这片特区热土，如今已经在珠海进近工作了20多年，经历了中心从无到有的过程。其间，他不仅远离陆地，驻扎在九洲岛导航台担任机务员，为澳门机场起降的飞机提供信号，还牵头开发出新一代数字综合记录仪，已推广至全国空管系统使用，打破了国外长期的技术垄断。近日，南都记者走入珠海进近管制中心，在对曾向文进行采访的同时，也掀开了空管系统的神秘面纱。

驻守海岛两年，

能喝多少水都靠天

1996年的夏天，22岁的曾向文从华南理工大学无线电系毕业，只身来到了珠海。回忆起当初为何选择来珠海，曾向文笑称：“当时有老师告诉我们，珠海进近管制中心招聘，我一听感觉行业挺‘高大上’，没多想就来了。”

珠海进近管制中心当时还在筹建当中，只有九洲岛的导航台有宿舍，曾向文提着行李，搭乘快艇来到了珠海九洲岛，值守九洲导航台。第一天上岛的时候，踏着200多级台阶攀上九洲导航台，不仅背着行李，还提着蔬菜和肉，曾向文心情难以言喻，“一看这种工作环境，就有点不适应”。曾向文望了望海，抬头看着导航设备，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岛上的生活是艰苦、孤独的。“待了有两年多吧，中间也会轮值回市区。”曾向文回忆道。

由于澳门的土地面积有限，所以和内地合作，在九洲岛投资建设了一个导航台，早期主要是为澳门机场起降的航班提供导航服务。曾向文告诉记者：“导航台的设备有识别码，通过无线电信号，加载到载波，然后发射到天上，飞机调到相应的频率就可以识别导航台的位置，就像海事的灯塔一样，能够帮助船只在大海中确定方向和位置。”　　

“我们的工作就是对设备进行巡视检查，有突发故障的，要进行抢修维护。”

谈及热映的电影《中国机长》时，曾向文介绍：“电影中他们与进近管制中心的联系，就是通过无线电信号完成的，而导航台就像一个航标，是专门发射信号的。”曾向文带记者参观了九洲岛的设施。岛上的宿舍很紧张，住宿区和生活区融合在一起，“当时的生活条件要更差，每天喝的、用的都是雨水，所以能喝多少水，都是天意”。

当谈到两年的海岛生活时，曾向文笑着说：“当时岛上没有网络，所以我基本上除了看电视就是学习，每天的生活就像复制粘贴，两年的故事可能一会儿就讲完了。”

曾向文和同事们的工作也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在导航台生活区的一个橱柜上，一面斑驳的牌匾格外醒目，是由中国民用航空中南管理局（下文简称“中南管理局”）颁发的“1998年度先进单位”的奖牌，见证了那个年代，一群怀揣民航梦想的年轻人，激情奋进的青春岁月。

电缆被挖断，

上百人在岗待命一夜无眠

随着珠海进近管制中心进入筹备阶段，曾向文的工作也从导航台转到了管制中心。

1999年9月1日清晨7时，一声“您好！南方3151，珠海进近，雷达看到”的管制呼号，珠海进近管制中心首次向世界发出了自己的声音。管制中心正式运行以来，航班数量屡创新高，从最初的日均200多架次增长到现在的日均1700多架次。

“珠海进近”坐落在吉大情侣南路一处僻静的位置，在这里生活多年的“老珠海”，都不一定了解这里是做什么的。但这里却发生过几次“惊心动魄”的紧急时刻，谈到这些经历，曾向文仍心有余悸。

几年前，一场市政施工，挖掘机不慎将珠海进近管制中心两路高压线路都挖断。“当时，立即启动柴油发电机，还联系了相关部门的供电车来待命。如果飞机航行过程中，没有进近管制中心提供调度和协调，后果不堪设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场气氛非常紧张，终于在次日凌晨4时，高压线路修复了，大家悬着的心也放了下了。“那是一个不眠夜，中心的领导和上百名同事全都在待命。”

组织开发“数字综合记录仪”

实现国产化

2004年，曾向文组织开发的“数字综合记录仪”项目获中南管理局“技术改进奖二等奖”、中南空管局“合理化建议和技术改进奖一等奖”，该项目推广至全国空管系统使用。“这套设备可以把管制人员所发出的每一句指令，雷达屏幕上的每一个操作，一一记录下来，在发生不安全事件时，可以做事后调查。”曾向文介绍。

在没有“数字综合记录仪”之前，每次提取管制人员的录音录像，操作都比较复杂，还得提前预约，然后在好几个小时的资料里面慢慢翻找，有时候设备突然宕机，又得重新找一遍。新的数字综合记录仪诞生后，既优化了记录调取的操作流程，也提高了设备各方面的响应速度。

曾向文告诉记者：“那时的设备都是从国外进口，而国外在技术方面对我们有所保留，设备在国内使用也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所以我们攻坚这些缺点，实现了系统的国产化，国外的设备可能要上百万，我们的价格是他们的三分之一。”

平日随时待命，

生活习惯要和行业相匹配

从珠海市区到九洲岛，快艇溅起的海浪一层叠一层。曾向文说，从海上望向珠海市区，这座城市每一年都在发生变化，而他的工作模式也在发生变化。“以前九洲导航台还要值守，现在已经实现了设备的远程监控，除了一些安保人员巡逻，技术人员定期上岛巡检就可以，不用长期的驻守了。”

如今，曾向文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他说：“孩子们来单位参观过，了解这份工作的特殊性，节假日看到广大群众能开开心心地出行，设备能正常运转，我们一家人就有一种成就感，家庭有一点牺牲，那也是很值得的，他们也是理解的，至于出去玩，错峰出行嘛。”

曾向文表示，技保专业，随时待命是职责，工作、生活习惯要跟行业相匹配。而且飞机在天上飞，一架就价值几个亿，机上有上百条人命，有任何的闪失，既对不起国家，也对不起人民。

在进近管制中心，曾向文指着一面展板告诉记者，这上面贴着单位同事的感悟，在近百张便利贴上，记者频频看到几个关键词“沉稳、沉淀、内敛、积累”。曾向文笑着说，这确实是空管人的内心写照，“我们的工作对安全保障要求很高，浮躁、马马虎虎，很容易发生不安全事件，这是攸关人命的大事”。

如今，珠海进近管制中心所辖空域包括珠海金湾机场、深圳宝安国际机场、澳门国际机场，以及多个通用航空机场，作为全国第四大终端管制中心，飞行流量和指挥难度首屈一指。在结束采访后，记者准备离开，曾向文回到机房，一如《中国机长》里所演的那样，在挽救数百人的性命后，空管员们一阵欢呼，短短数秒后，冷静地回到岗位上，一如既往地，审慎、认真地对待接下来的每一秒钟。

采写：南都记者 王靖豪

实习生：洪晓可 刘晓慧 通讯员：卢旸